山神廟的銅鈴在夜風裏叮當作響，我蹲在香案底下數銅錢，黃大仙的尾巴突然抽在我後脖頸："別數了！村東頭鬧狼災了！"
    趕到打穀場時，二十多雙綠瑩瑩的眼睛正圍著糧垛打轉。領頭的巨狼足有牛犢大，額間一道月牙疤泛著血光，獠牙上還掛著半截染血的麻繩。
    "是蒼狼王！"灰無影從草垛裏探出頭，"這瘋子上月咬死三個獵戶......"
    話音未落，巨狼突然人立而起，化作個披獸皮的疤臉漢子，手中骨刀直指我眉心："出馬弟子？來得正好！把偷崽賊交出來！"
    我還沒張嘴，黃大仙突然竄上糧垛："你崽子丟了關我們屁事！"
    蒼狼王眼中血色暴漲，骨刀橫掃而過，三袋高粱"嘩啦"裂開。紛揚的糧食裏突然掉出團灰毛——是隻奄奄一息的狼崽，脖頸拴著刻滿符咒的鐵項圈。
    "還裝！"蒼狼王刀鋒抵住我咽喉，"這鎖妖圈隻有你們出馬弟子會用！"
    灰無影突然尖叫："項圈內側！看內側！"
    我冒險摸了下項圈，指尖傳來刺痛——內圈刻著湘西趕屍派的符咒！黃大仙尾巴卷來塊山神廟的瓦當，月光下照出項圈暗紋："他娘的！是煉魂教的拘靈咒！"
    蒼狼王愣神的刹那，村外荒墳地突然傳來幼狼哀嚎。我們追到亂葬崗時，七八個黑袍人正在作法，五隻狼崽被困在血符陣中，身上連著紅線通向口青銅棺。
    "拿狼崽養屍傀？"黃大仙炸毛了，"這幫孫子比胡九娘還缺德！"
    蒼狼王剛要暴起，我一把按住他："你左我右，灰無影偷紅線！"
    黑袍人掀開棺蓋的瞬間，我差點吐出來——棺裏躺著具三眼屍傀，第三隻眼赫然是顆狼目！灰無影趁機咬斷紅線，狼崽們剛跑兩步就被血霧纏住。
    "接著！"白嘯天突然從樹頂躍下，虎爪拍飛個黑袍人。我這才發現他尾巴上卷著個陶罐，正是上回裝五穀輪回符的那個。
    黃大仙一腳把陶罐踹向血符陣："大柱！童子尿！"
    我手忙腳亂解褲帶，蒼狼王怒吼："你他媽對陣法撒尿？！！"
    "滋啦——"
    血霧遇尿瞬間沸騰，三眼屍傀突然抽搐著抓向自己第三隻眼。蒼狼王趁機撲進陣中，用脊背擋住劈向狼崽的桃木劍。劍鋒入肉三寸，冒出的卻是黑血。
    "劍上有屍毒！"白嘯天虎尾掃飛施術者，自己卻被紅線纏住後腿。
    混亂中我摸到青銅棺底的暗格，裏麵竟塞滿狼牙。最老的那顆牙上刻著道爪痕——和蒼狼王臉上的疤一模一樣！
    "這是你爹的牙？"我把狼牙拋給他。
    蒼狼王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嗥叫，周身爆出血霧。黑袍人的符咒遇到血霧竟自燃起來，三眼屍傀轟然炸裂，碎骨裏掉出枚玉牌——正麵雕著煉魂教的蛇紋，背麵刻著"甲辰年七月初七，收狼王魂魄三縷"。
    黎明時分，我們癱在滿地狼藉中。五隻狼崽擠在蒼狼王懷裏舔他傷口，其中一隻突然叼出塊帶血玉佩，正是白嘯天送我的那枚。
    "這是......"蒼狼王瞳孔驟縮，"山神結緣佩？"
    黃大仙湊過來嗅了嗅："難怪屍傀怕你血，敢情你祖上是守山狼衛！"
    蒼狼王沉默著扯斷頸間骨鏈，將染血的狼牙遞給我："蒼狼一族欠你個人情。"轉身要走時又補了句，"北山坳有夥煉魂教的，天亮前要運棺出山。"
    我們埋伏在隘口時，灰無影突然戳我後背："大貓呢？"
    山道上傳來虎嘯，白嘯天竟拖著口青銅棺當雪橇玩！蒼狼王額頭青筋直跳："那是老子的仇人！"
    "知道啊！"白嘯天把棺材甩到懸崖邊，"所以才要慢慢玩——"
    棺材蓋突然炸開，黑袍首領剛露頭就被狼爪按回去。蒼狼王撕開他衣袖，胳膊上赫然紋著我爺的名諱——王守山！
    "十五年前，就是你騙我爹進煉魂陣！"蒼狼王獠牙畢露。
    黃大仙突然甩出張泛黃契約："王守山個屁！這孫子是煉魂教右護法，專門冒用出馬弟子名號！"
    黑袍人突然獰笑："狼崽子們早被種了噬心蠱......"話沒說完就被蒼狼王扔下懸崖，慘叫聲驚起滿山寒鴉。
    五隻狼崽突然抽搐起來。我摸出山神廟求的護身符，發現符紙夾層竟藏著解蠱藥方！灰無影叼著藥草出現："老子早看出符紙是糯米紙！"
    月圓夜，蒼狼王帶著狼群來祠堂還願。供桌上堆滿山雞野兔，最顯眼處擺著枚青銅虎符——正是煉魂教調兵的信物。
    黃大仙啃著兔腿嘟囔："這算入夥飯？"
    蒼狼王一爪子拍碎供桌："是戰書！煉魂教總壇在長白山天池底，敢不敢......"
    "不敢！"我、白嘯天和灰無影異口同聲。
    夜風中傳來聲輕笑，胡九娘的聲音忽遠忽近："小郎君怕了？姐姐帶你闖龍潭呀~"
    我望著手背上發燙的虎紋和狼牙印，突然覺得這出馬弟子的命，怕是比酸菜缸還醃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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