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領袖提出的這個問題，幾乎也是會場上所有軍政兩套班子領導的共同疑問。
    翻開夏國的曆史，基本所有的剝削形式和內容都能找到，雖然程度有輕重，水平有高低，但是那顆致力於壓榨的初心，始終不改。
    從部落酋長到士紳權貴，從禮器龜甲到地契律法，權力的外衣隨時代更迭不斷幻化，扒開那層外皮，底下包裹的其實是同一具貪婪的軀殼。
    商周的竹簡刻下奴隸的賣身契，秦漢的告身烙紅佃戶的掌心紋；唐宋的門閥世家捧著【耕讀傳家】的匾額，笑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明清的官吏豪商欺君賣國，任憑山河破碎，萬民沉淪；還有名動一時的幾大家族，隻要還能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國可以賣，民可以死，青天白日之下，踐踏研磨的依舊是累累冤魂。
    有人說夏國沒有經曆過資本社會，但是翻開夏國的課本就知道，資本家就是掌握生產資料的人。
    所以，不管是奴隸主、地主，還是工廠主、企業家，本質上都有著同一個名字，資本家。
    他們一手掌握生產資料以攫取財富，一手收買權柄以壓製反抗，進而掠奪更多的生產資料，如此循環，直到民眾徹底失去生產資料，失去勞動自主權。
    而失去生產資料的勞動者要獲得必需的生活物資，就必須將勞動力完全讓渡給生產資料的所有者，上交剩餘價值。
    得益於夏國在曆史和政治上對國民的教育上的不遺餘力，每個夏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同時，每個感覺受壓迫的夏國人，隨時都準備吼一嗓子。
    當然，還能吃上飯的時候，也就是吼吼，不動手。
    但是，赤冕帝國目前這種已經近乎生存絕境的社會狀態，居然能維持如此之久的時間，隻能說宇宙之大，總有想象不到的奇葩。
    關於這一點，還得是吳俊傑這個前夏國幹部來匯報，其他死靈調查員很難說到點子上。
    “各位領導，首先需要說明一下，赤冕帝國這種反常識，反人性的情況之所以能長期持續，必然是多種因素綜合造就的結果。目前我們赤砂專項調查組所能調研和分析的，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情況，未必能完全展示其背後的底層邏輯，不排除還有我們尚未發現，尚未總結到的其他要素。”
    “因此，以下內容僅供各位領導參考。”
    作為調查組副組長的大巫妖阿瑪特拉斯手裏的記錄筆都快飛起來了，功德星裏可沒教過這些，這思路，這話術，這表達，可都是馬格裏特死靈世界學不到的人類精粹！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赤冕帝國擁有極其強大的武力，且通過高度集中，無限膨脹其中央軍的方式，使帝國呈現出明顯的頭重腳輕的姿態。”
    “所有地方軍團加在一起，也打不過帝國的禁軍，這從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帝國朝堂對地方的巨大威懾力。”
    “武力，是帝國統治的天然屏障。”
    “同時，為了保障帝國統治的長期穩定性，避免軍隊變色，赤冕帝國所有的正規軍士兵均來自於第二階層的軌儀，枷骨隻能充當臨時炮灰，是沒有資格當兵的。”
    “軌儀階層在帝國生存狀態相對良好，某種程度上，這批占據帝國人口約十分之一的群體，可以視為帝國的‘良家子’，‘基本盤’。”
    “基因戰士、熱武器、能量裝甲，足以保持對任何底層叛亂的鎮壓。”
    “這裏還有一個特殊情況，請阿瑪特拉斯巡視員補充。”
    大巫妖趕緊在小本本上仔細看了幾眼，先磕磕巴巴的來了個有樣學樣的補充聲明。
    “這個，額，各位，各位領導，我的調查也隻是發現了一部分情況，僅供，額，僅供參考。”
    之所以會請大巫妖出麵，是因為在和地方守備軍團的作戰過程中，發現敵人過於頑強，不要說投降了，連個俘虜都抓不著，這也和遠在巡天回廊作戰的遠征軍情況基本類似。
    哪怕是帝國良家子，忠誠到這個程度也屬太極端了，這種反常的情況引起了調查組的好奇，為此，地界軍團不惜通過幽魂搜索定位，高階戰士衝擊斬首的方式，抓到了若幹前赤軍團留守部隊的相對高層人員，以及紅雲堡的中高層官員，並請大巫妖親自出手進行轉化。
    活著不招，那就轉化，地界軍團從不刑訊逼供。
    進入了自己熟悉的技術領域，阿瑪特拉斯的匯報逐漸流暢起來：“經過反複的詢問，還有相互印證，我們基本可以確信，帝國對於軌儀階層的控製力，來自於一種叫做‘意念之錨’的技術。”
    “這種‘意念之錨’會在軌儀階層出生後不久，即植入他們的意識深處，因為這一程序隻有中央禁軍在特定時間，集中場所操作執行，所以即便是我們轉化的這些地方高層也不知道其具體原理和步驟，隻知道被植入了‘意念之錨’的儀軌，將誓死效忠赤冕帝國，永不背叛。”
    會場上出現了小小的騷動，指揮官們忍不住交頭接耳討論低聲溝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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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方式有些聳人聽聞了。
    一直以來，諸夏聯盟最忌憚的，就是所謂的靈魂魔法，或者心靈控製，不過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現這類能直接控製思想的邪門技能。
    想想也很合理，誰家文明要是真掌握了這門法術，約等於可以肆意奴役其他種族，非得被其他文明一起出手弄死不可。
    現在，總算見到一個類似的操作了。
    一直皺著眉頭默默聆聽的陳漠元帥咂摸了一會，忍不住說道：“這不是‘思想鋼印’嗎？”
    阿瑪特拉斯還沒反應過來，吳俊傑迅速接話：“元帥的借用非常精確，我們此前的直譯方式過於僵硬，很難讓人在第一時間領悟意思，‘思想鋼印’這個詞就非常貼切，那我們此後就按這個翻譯方式來處理了。”
    大巫妖巡視員阿瑪特拉斯眼中的魂火晃了晃，低頭唰唰記筆記。
    陳漠搖搖頭：“少來這一套，回頭你們自己和原作者去申請這個詞的版權。”
    “我有個小問題，既然能做到軌儀階層全民植入，為什麽不給枷骨階層也上一個？”
    阿瑪特拉斯停筆抬頭：“回大元帥的話……額，報告元帥，雖然帝國植入這個意念……額，思想鋼印的方式已經可以大規模使用了，但終究還是有一些成本的。”
    “按紅雲堡血脈甄別場的官員的話說，枷骨這幫賤民，不值得帝國為之浪費一絲一毫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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