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堪亂卿心,旖旎駐春華(1)(叫我煜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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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章乾宮養心殿的的龍榻上。我抬眼而望,隻見窗外一片漆黑,然而旁側的燈燭卻燃得正盛,無數搖曳的火光將整個殿閣照得通明。

    “稟告皇上,娘娘醒了!”這時忽聽頭頂有人聲在喊。

    旁側的踱步聲突然停了下來,劉煜澤急忙走過來,趴在我榻邊,近我耳旁焦急問道:“婉蓮你怎麽樣了?”

    “我”我想要支起身,卻敗於頭頂的疼痛和眩暈,最終隻得躺倒回榻上,默默無語。

    劉煜澤的臉色頓時陰了幾分,叫來一旁的太醫為我看診。

    太醫為我把了脈,又翻了我的眼皮一看後回稟道:“皇後娘娘此番為腦後受了重擊而導致的昏迷,既然娘娘已經醒了,想來應無大礙。隻是傷及了腦部,若是近期有頭昏頭痛或是惡心嘔吐等症狀都是正常的,過段時間會慢慢自行恢複”

    劉煜澤的麵色愈加陰沉,他往殿外的方向瞥了眼,便對一旁的宮女冷冷地說:“去外邊告訴蘭妃,皇後一日未得痊愈,她就永遠跪著別想起來!”

    “等一下!”那宮女剛移步要出去傳話,我忙大喊喝止了她,同時用力抓住了煜澤放在床邊的手,“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摔下高台的,與蘭妹妹無關”

    “婉蓮你又何必替蘭妃說話?”劉煜澤有些驚訝,卻依舊冷著聲道,“你可知若不是高台下剛好有茂密的樹叢接住你,你都已經命喪黃泉了!蘭妃罪有應得,朕一定會依律懲處她的!”

    “是真的!”我咬著牙堅持著道,“雖說是蘭妹妹約臣妾去的軒轅閣高台,但墜下高台完全是臣妾一時失足所致,沒想到而今卻連累了蘭妹妹若是皇上為此再重罰蘭妹妹,隻會更加加深了臣妾心中的歉疚”

    劉煜澤望了我好久好久,終道:“好罷!那朕就隻罰蘭妃三日禁足,閉門省過!”劉煜澤說著,又坐到床榻的外沿處,輕撫著我的臉頰,長長一歎,“你呀你,事事總是為別人而想,又何時想過你自己呢?”

    劉煜澤的掌心布滿了厚厚一層粗糙的繭子,摩挲在我臉上微微地發癢。我不禁瑟縮了一下,卻在對上他的眸子的那一刹怔愣住了。

    我從未見過劉煜澤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在我的印象裏,劉煜澤的眸子永遠都是冷冷的,偶爾帶著些陰邪與狂傲,然而這一刻我卻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柔情與憐惜,哪怕隻有僅僅的一瞬,亦足以讓我錯愕。

    須臾,劉煜澤道:“這都已經過了子時了,你都沒用晚膳,該餓了吧!我去吩咐人給你準備些吃的。”說完還未待我回複,已起身走出了內殿。

    劉煜澤再回來時手上端著碗米粥:“這時候禦膳房早沒人了,我在章乾宮自備的小廚房裏找到些小米熬成了粥,雖說清淡了些,但養胃剛剛好。”

    那粥居然是劉煜澤親手熬的?我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緒在湧動,已見他先將那碗粥擱在了床頭的小幾上,轉過來扶我坐起身。

    他在我身後墊了個軟枕,而後端起了那碗米粥,竟親自一勺一勺地吹涼了再喂到我唇邊。想必是很少這樣伺候人,他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粥中的米還是半夾生的不說,他幾次喂我粥時勺子還未到我嘴邊,勺中的粥已灑落在了我的衣裳上,再被他用帕子慌亂地拭去。

    然而即使是這樣,我心下仍是湧起了萬千波瀾,猶如巨浪蹈海。

    也許真是因為頭腦受撞擊留下的症狀,我還沒咽下多少,就感到胃裏一陣惡心,“嘩”地一下便嘔了出來,直接有大半吐在了他的龍袍上。

    我有些不自然地縮了下脖子,尷尬道:“皇上,還是讓臣妾自己來吧!”

    他卻不應,反而將那碗掩過身去,就像是個怕手中之物被搶的孩子。

    我了無辦法,隻得任由他喂我,就這樣半吞半吐,直至瓷碗慢慢見了底。

    隨後他又親自扶我躺好,這才喚了外間的宮女和太監們進來,又好一陣叮囑,方抬足踏出了養心殿。

    聽著劉煜澤漸遠的腳步聲,我抬眼望了望那個被擱在了小幾上的空瓷碗,再回憶起剛才劉煜澤的種種動作與神情,莫名的情緒流淌,恍如高山上的冰雪融水,由無數的水滴匯成線,又由無數的線匯成水流,最後由無數股水流匯集成河,一齊奔騰向海。

    頭頂疼痛得厲害,再加上心緒紛亂,一整晚都未得好眠,幾乎是睜眼等到了天明。

    “皇後怎麽樣了?”翻翻覆覆之間,忽然聽見外間傳來了劉煜澤的聲音,我立即翻身朝裏側而躺,閉目佯裝未醒。

    盛夏的天格外地燥熱,隨著日頭逐漸升高,才不過一會兒便又沁出了滿身的汗,被浸濕的紗衣貼在身上,膩黏黏地難受,可是我又不敢動,生怕被坐在榻沿上的他發現。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我忽覺身後有陣涼風輕輕而來,不急不緩,不寒不燥,拂上身來格外地舒適。就在這清涼徐徐間,困意也隨之襲來,我終於漸漸進入了夢鄉。

    待得悠悠轉醒,我無意識地翻了個身,睜眼便望見了正坐在床榻旁的劉煜澤。隻見他手裏執一把芭蕉扇,一下又一下地扇著,而他麵前正擺著盆冰雕,此時已融化得辨不清原本的模樣。涼風一下又一下地撲在我身上,而他卻是滿頭大汗,身上厚重的朝服都還未來得及換下,想必是剛下朝便趕過來的。

    我望到他的一瞬間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他見我睜眼,輕喚道:“醒了?”

    我吱吱唔唔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皇皇上臣妾”

    “為什麽你從不願叫我煜澤?”我未料他會突然道出這一問。

    我微怔,遲遲才答:“臣妾不敢直呼皇上名諱。”

    “有何不敢?”劉煜澤揚了揚眉毛,近身向我追問。

    我反應性地縮了縮身子,道:“皇上您乃九五至尊,臣妾害怕”

    “有我護著你,有什麽好怕的?”他更近一步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捏著,用完全不容置否的語氣道,“叫我煜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