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無言，清吟則不住地向她使眼色，她這才低頭噤聲，隻扶了我從鳳輦上下來。

    待入得內殿，我即刻如虛脫般倒在長椅上，想起今日煜傾的一言一語，我便覺心如刀絞一般。他終是恨我，嫌惡我，厭棄我。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留著我的皇後之位，為何還要給予我這無限的“榮華”，是給人看笑話嗎，抑或這就是他施以我的“懲罰”？

    小姐不要放棄，日後一定還有機會的！”尚香見我一臉頹喪，安慰道。

    機會，我還有什麽機會？

    我聽完尚香此言，反而“嗬”地一聲笑了出來：“你去將我的鳳袍拿來吧！”

    尚香連連應了，卻不想我接過鳳袍便抄起了一旁的剪子，又聞連續的幾道“撕拉”聲，那件鳳袍已被我剪扯得不成樣子。

    清吟聽見聲音匆匆忙忙跑過來，按住我的手：“娘娘這是幹嘛呀，這鳳袍可是禦賜之物，若有損毀如同欺君，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嗬！欺君罔上？”我卻開始笑得癲狂，“他有本事就把我廢了，將我推出午門斬首啊，或者直接來條白綾賜死多好！皇後？我現在這個樣子還像是個皇後嗎？”

    清吟忙捂住我的嘴：“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就如剛剛尚香所言，來日方長，娘娘以後還是有機會挽回皇上的。”

    又是一夜煙水茫茫，我身著一襲素紗白衣，略略描了淡妝，立於太液池邊的亭子裏。

    據尚香所打聽，今夜煜傾會與鳳貴妃到太液池遊湖。

    太液池上微波粼粼，倒映著月華如碎散的玉盤。我等了許久，終於見遠處一條小舟緩緩而使，由遠及近。

    就在小舟臨近的時刻，我揮袖而舞，起唇唱道：

    望處雨收雲斷，憑闌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素裙在我旋身而舞的瞬間淩空鋪散，纖足隨曲調輕點，玉手攜水袖自如飄飛。我在舞衣上灑遍了瑩粉，在暗夜裏恰好能看見得一道隱約的影子。

    是何人在那裏驚擾聖駕？”我聽見船頭的一位太監喝道。

    借著掠過的餘光，我看見那隻小舟停了下來。我故作未見，繼續倚韻翩舞。

    難忘，文期酒會，幾孤風月，屢變星霜。

    海闊山遙，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雙燕、難憑遠信，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鴻聲裏，立盡斜陽。”

    待我唱罷最後一個字，我停了下來，卻是背對著太液池的方向。

    許久，許久。我在等，也隻能等。

    你究竟是何人？”這次發出聲音的人是煜傾，他已停舟上岸，來到亭前。

    我背對著他，一陣心跳加速，卻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就敗露了一切。

    怎麽不說話？”他見我不言，又上前了兩步，終於先一步握著我的手腕一扯，迫使我順著他的力道轉過了身來。

    然而在他看清我麵容的瞬間，他整個臉都陰了。

    嗬！千猜萬猜，朕倒真沒猜到居然是皇後！”煜傾冷笑一聲，將握著我的手腕狠狠一甩，“大晚上的皇後不好好在鳳儀宮呆著，到這來做什麽，與心上人幽會？還是想故意吸引朕的注意？這便是朕的好皇後！”

    煜傾……我……”我總想說些什麽，卻在望見他的陰沉的麵色之後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上，皇上！”鳳貴妃也下了船跟到了亭中，向我福了個身，又瞧瞧煜傾的臉色，聲小細微道，“皇上，我們還繼續遊湖嗎？”

    罷了，朕也沒心情了，我們回宮去吧！”說罷也不看我，攬了鳳貴妃的腰大步而去。

    當然我沒有忽略掉，鳳貴妃離開時在我麵前露出的那一瞬倨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