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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下的日子忽然間反倒變得出奇的平靜，除卻應付朝堂中不得不處理的要務，我極盡將全部的時間都留在了陪伴煜傾的晝夜朝暮裏，無論他是醒著，睡著，歡笑著，憂愁著……

    時光由點連成線，由線穿成珠，一顆一顆，全是記憶的結晶，是我們最後韶華遺慰的珍寶。

    我仍記得那天，那個盛夏的午後，斜陽篩過樹影與雕花窗格子投映進來，一片斑駁迷離。我坐在地上，半挨著床榻打小盹兒，忽然感覺到煜傾的手動了一動，我驚喜起身，見煜傾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頓時展眉笑道：“郎君醒了！”

    其實在此之前，煜傾已有十數日未醒來了，不過相較先時，他的精神倒是格外地好。

    “婉蓮，是你嗎？”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吐字清晰。

    “是我，我在這兒呢！”我急急握住煜傾的手，湊到他耳畔，複又見他眉間微蹙左右頻顧，微微抬起一點頭又倒了下去，不解問道，“郎君怎麽了？”

    “婉蓮，你能不能扶我起來坐一坐……”

    我不由麵露難色：“郎君是要……”此時煜傾背後的傷口已經大片化膿潰爛，每移動一寸都是巨大的撕裂樣的疼痛，更別說是起身了，“要不……郎君還是算了罷……”

    “不，我就是躺累了，才想坐起來歇一歇。”煜傾笑得溫然，仿若翩飛落於掌心的花朵，美麗亦容易萎謝。

    我望著煜傾眸中蓄滿的期待，終是不忍拒絕，先是助煜傾抬起上半身，又尋了好幾個軟枕墊於煜傾身後：“郎君已經很久沒進水米了，婉蓮這就安排禦膳房……”

    “婉蓮你知道嗎，方才我做了個夢。”煜傾並未理會我的言語，反是抓住我將要離開的手，繼續絮絮而說，“我夢見，好大一池荷塘，我們一同在其中泛舟，我劃著槳，你唱著歌，馥鬱的蓮香環繞著我們，天邊還有一輪明月，那月是圓的，很圓很圓，無盡的月華都灑落在我們周圍，繁星都因我們而黯淡……”我正聽得入迷，煜傾卻突然哽住了，眉宇間盡是失落之感。

    “郎君怎麽不繼續說了？”我不自覺間已是淚流滿麵，因為我太明白這個夢背後的含義，正如我亦在無數個枕眠深處做著同樣的夢。

    煜傾的嘴唇微微顫抖，目光落於與我相握的手：“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們要賞遍每一季蓮花的花開花謝，想想算來，今歲的蓮花已經開得差不多了吧，隻可惜我……”越是往下說，煜傾的聲音就越是低沉，“我真的好怕，今年恐怕我要失約了……”

    正因為心中明了，我愈聽愈覺內心感傷，隻能強忍了哀愁道：“不會的，不會的！郎君怎麽會失約呢？”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懂的。”煜傾就此垂眸，轉過頭不再言語。

    我心下卻突然一動：“如果婉蓮說，婉蓮能幫助郎君完成這個心願呢？”

    煜傾聽我出言陡然轉回頭，原本黯淡的眸子也頓時一亮：“你說你有辦法？”

    “郎君的心願，亦是婉蓮的心願。隻請郎君稍等片刻，婉蓮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