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屬於這個小鎮的鬼魂，那些被獨耳泰勒抓來成為自己奴隸的鬼魂，在死神一二九離去之後，也紛紛離開了。
    轉眼間，整個小鎮，就隻剩下鎮長與那些被長期束縛在這裏的鬼魂們。
    “鎮長，”戴爾愣愣地問著鎮長：“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鎮長看著戴爾，他不知道該不該向他解釋這一切。
    在獨耳泰勒被安東尼抓走之後，他一度以為他們可以獲得解脫。
    每晚鎮長都會回到小鎮，試圖向這些如夢初醒的鬼魂們解釋這一切，但是好不容易解釋到他們都理解了之後，他們又會突然仿佛想起什麽似的，失神地朝自己家門口走去，然後就定在那裏，像往常一樣，靜靜地等待著明晚再度回神。
    就在死神一二九以及那些被獨耳泰勒控製的鬼魂都離開了之後，小鎮裏麵的鬼魂居民們，一個接著一個幾乎在同一時間蘇醒過來。
    鎮長很快就知道，這次不一樣。
    因為以往這些居民的記憶都一直卡在眾人殺掉獨耳泰勒之後，然後眾人被獨耳泰勒殺害之前的這個時間點。
    但是這次許多居民蘇醒之後，就已經知道自己被獨耳泰勒殺了的這件事實。
    終於，在等待了超過百年之後，鎮長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
    這一切都是因為任凡，但是他卻連聲道謝都還來不及說，任凡就已經帶著埃米莉離開了這裏。
    所有蘇醒過來的居民們，紛紛圍在鎮長的身邊，等待著鎮長跟大夥解釋眼前到底是什麽情況。
    鎮長愣愣地看著居民們，淚水卻像水龍頭般不停地流了出來。
    等到鎮長心情平複之後，他將這一切告訴了居民。
    他告訴居民們在這百年之中，他們是如何一夜又一夜地被獨耳泰勒淩虐。
    他也為當年集合大家一起殺害獨耳泰勒的事情道歉，就是因為當年他的一個錯誤的決定，才會讓大家承受這百年的痛苦。
    他也希望得到大家的原諒，原諒他的軟弱，原諒他的無能，更希望大家可以原諒他這百年的袖手旁觀。
    當然，他也告訴大家，有這麽一個叫做黃泉代辦人的人，在毫無要求任何回報的情況之下，舍命跟獨耳泰勒對決，才讓大夥有重獲自由的這一天。
    居民們靜靜地聽完了鎮長的敘述之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響。
    雖然這些居民們都不記得過去痛苦的百年日子，但是被獨耳泰勒殺害時的恐懼與痛苦，卻宛如昨天才發生般清晰。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其中一個居民問道。
    “走吧，”鎮長抿著嘴說：“大家都可以離開了，大家……終於自由了。”
    雖然第一次在死後獲得自由的居民們，臉上都有著無所適從的表情，但是鎮長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知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摸索、慢慢適應。
    “鎮長。”一個男人叫住了鎮長，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因為任凡的介入，而逃過一次慘死命運的戴爾。
    “你說那個男人的名號是什麽？”
    “黃泉代辦人。”鎮長笑著說。
    戴爾點了點頭，轉身朝小鎮外走。
    “戴爾，”鎮長問道：“你要去哪裏？”
    “鎮長你知道我的為人，”戴爾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鎮長說：“誰幫助過我，我一定會回報。”
    跟其他人比起來，戴爾不需要鎮長多做解釋，也知道任凡的確救了自己一命。
    “如果你真的見到他，”鎮長點了點頭說：“記得幫我跟他說謝謝，真的很謝謝他。”
    “我會的。”戴爾扛起了斧頭，毅然決然地朝著埃米莉與任凡兩人離開的方向而去。
    東方的天空再度露出了一道曙光。
    對忙碌了整晚的任凡來說，現在的他隻想要找張床，狠狠地睡上一覺。
    兩人回到了利迪亞停留的地方，埃米莉熟練地吹了聲口哨，沒多久就看到利迪亞跑了過來。
    一整晚都沒見到主人的利迪亞，這時看到了埃米莉，立刻上前磨蹭著埃米莉的腳。
    埃米莉也蹲下去摸著利迪亞。
    “大哥哥，”埃米莉的聲音中還殘留著一點抽噎問道：“你都不怕嗎？那個是死神耶。”
    聽到埃米莉這麽問，任凡聳了聳肩說：“怕什麽？我在家鄉還有一個死神朋友，我們很要好的喔。”
    “真的嗎？”埃米莉驚訝地睜大哭紅的雙眼說：“真的可以跟死神成為好朋友嗎？”
    任凡點了點頭。
    聽到埃米莉這麽問，也讓任凡想起了那個好友。
    的確，任凡也好久沒見到葉聿中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
    不過這不是任凡現在該煩惱的問題，現在的任凡還必須跟死神一二九拔河，想辦法讓自己從這個詛咒中脫身。
    “走吧。”任凡伸出了左手，等著埃米莉。
    埃米莉見狀，臉上露出了笑容，上前牽住了任凡的手。
    埃米莉吹了聲口哨，利迪亞立刻熟練地跳到埃米莉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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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凡與埃米莉兩人一起踏出了第一步。
    隻是兩人做夢也沒想到，這一步竟然踏出了一條行進，這便是後來永遠流傳於西方黃泉界的“任凡的行進”。
    而這傳奇的開始，不過就是一人、一鬼加上一隻貓靈而已。
    ——突然間。
    “……等等！”任凡突然停下了腳步轉向埃米莉說：“你為什麽會說中文？”
    “啊？”埃米莉的一對大眼睛，眨了眨幾下說：“我沒說過中文啊！我說的都是法文啊。”
    “什麽……”
    “那我說的話你為什麽都聽得懂？”
    “因為大哥哥你說的就是法文啊。”
    “啊？”
    任凡放開埃米莉的手，臉上寫滿了驚訝與不解。
    埃米莉眨著她的一雙大眼睛，不理解為什麽任凡會如此震驚。
    刹那間，任凡突然想到了，這段時間以來，也就是自己瞎了之後，看不到任何人或鬼，但是這段時間遇到的人，為什麽都會說中文，也都聽得懂自己說的話？
    可是問題是，自己這段時間幾乎都在法國境內啊。
    在人麵臨到絕望的時候，就連任凡也根本不會去想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對一個已經走投無路，雙目突然失明，生命又危在旦夕的人來說，這些事情就顯得一點都不重要了。
    尤其是失去了雙眼，在完全看不到他人外貌差異的情況下，任凡根本就已經忘記這些人都是外國人的事實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
    就在任凡終於可以喘一口氣的現在，這個問題才突然像場暴風般席卷了任凡的腦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難道說自己的雙眼失明，讓自己的語言能力開花了？
    竟然無師自通，學會了法文，還把它熟練到聽、說起來都像中文？
    這也太過於神奇了吧！
    “……”
    “……”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了一會。
    想了幾秒之後的任凡聳了聳肩，懶得多想了。
    埃米莉也學任凡聳了聳肩，重新牽起了任凡的手，兩人繼續走下去。
    後來西方黃泉界最著名的傳奇——任凡的行進，就是從這裏，踏出了漫長旅程的第一步。
    而任凡也會逐漸了解到，在他身上的這一切變化，隻是一個開始，他的生命將會有更多的巨變，而那樣的巨變將會永遠徹底地改變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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