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玲的車在村口停下，她身上的警服讓迎接的三個人微微一愣。
    何夢龍的腳剛沾地，就被二歪結結實實抱了個滿懷，腰間的舊傷疤被撞得生疼。
    卻聽見二橫在背後笑道：“龍哥，你可算舍得回來，虧得你還能記得起我們哥仨！”
    “二梆子他娘上個月還說要給你說媒，鄰村王寡婦的三丫頭——”
    手電筒的光圈裏，謝鈴的臉漲得通紅，警帽歪在頭上，卻還端著副副隊長的架子。
    “您好，我是市刑警隊的謝鈴，與何夢龍是工作上的朋友關係——”話沒說完，自己感覺這句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村口的老槐樹還在，當年何夢龍給關鼻子蓋的那座二層小洋樓還在，但是早已經人去樓空。
    夜深時，眾人漸漸散去。二歪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土炕上的藍印花被麵還是十年前的花色。
    謝鈴抱著枕頭站在門口，看何夢龍取下鬥笠，露出額角被歲月磨淡的痕跡和曾經的滄桑。
    "明天帶你去看老井。"何夢龍坐在炕沿上，竹杖橫在膝頭。
    “小時候我們總說井裏住著龍，其實是條修煉的菜花蛇。”
    謝鈴忽然笑出聲，警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裏麵的白色襯衫，領口處還別著二歪閨女送的野雛菊。
    窗外傳來不知名的鳥叫，混著遠處的狗吠。
    何夢龍摸出穆鋒給的銅符，放在窗台上，月光照在北鬥紋上，與他掌心的劍印相映成輝。
    謝鈴忽然湊近，指尖輕輕劃過他腕間的舊疤：“我想問你一下，今晚你能睡得著嗎”
    夜風掀起窗紗，帶來槐花的香氣。何夢龍的鬥笠和竹杖靠在牆角，此刻隻是普通的竹木製品，卻比任何法寶都溫暖。
    他忽然握住謝鈴的手，指尖的薄繭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明天帶你去看二梆家的羊，讓你體驗一把牧羊女的感受。
    謝鈴的笑意在月光裏漾開，像護城河的水紋。
    土炕上的藍印花被麵泛起細碎的光，何夢龍枕著鬥笠躺下。
    夜色漸深，老槐樹的影子在院牆上搖曳。何夢龍摸著竹杖上的焦痕，想起大主教臨死前的話：“七星劍主，終將歸於北鬥。”
    可此刻他望著窗外月光下晃動的槐葉，忽然覺得，比起北鬥的璀璨，眼前這盞暖意融融的燈光，這床帶著陽光味道的棉被，這幾個說話漏風的發小，才是真正的歸處。
    謝鈴的呼吸漸漸均勻，警服口袋裏的對講機傳來微弱的電流聲。
    何夢龍輕輕起身，將銅符放在她枕邊，她一頭烏黑的長發間，有一種幽蘭的香氣。
    不知不覺間，二歪家的公雞突然打鳴，驚飛了槐樹上的宿鳥，東方的天際線泛起魚肚白。
    新的一天，在這個偏遠的山村裏，正帶著山花野草的香氣，慢慢睜開眼睛。
    等到何夢龍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照屁股了。謝玲還沒有睡醒，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不知道她的夢裏花落知多少。
    “哎，我說老歪啊——”是二歪媳婦對二歪的愛稱：“你說那個城裏來的女孩，穿著一身警服真是好看，比秀秀當年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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