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某些需求”之後，胡撐神清氣爽地回到了生物組辦公室，腳步都帶著一點不合時宜的輕快節奏，像是剛剛完成了一場精妙的課外調研。
    她推開門，坐回自己的辦公桌，一眼就看見桌上多出了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
    上頭用規整卻略顯稚嫩的字體寫著：“胡老師，同學們普遍反映培養時間太短，我們希望下節生物課再上交培養基，望您批準。——熊霍尼”
    胡撐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哦？居然還有這種覺悟，熊霍尼你小子……難得認真一回。”
    她坐下，順手把紙條收進抽屜，也沒多想，心裏暗自打了個“準許”的小勾。
    高三八班的教室已經空蕩下來，大部分學生都去了操場上上體育課，唯獨熊霍尼和金火華兩個“腳部有傷、請假留班”的人還在教室裏。
    講台邊上，他們將所有同學的培養基整整齊齊地碼成三排，小心翼翼地一罐一罐打開篩查。
    熊霍尼拿起金火華的培養基，小心地湊近瓶口輕輕一嗅，下一秒整張臉皺成一團，仿佛聞到了剛發酵完畢的榴蓮混合帶殼海膽。
    “好臭啊！”他一邊說一邊趕緊後退兩步，嘴裏“呸呸”兩聲，像是試圖把味覺也一並洗掉。
    金火華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臭的說明有活性啊！你懂不懂？活躍的細菌才會釋放那種……咳，有衝擊力的氣體。”
    他捧起自己的培養基，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像是在參加某種儀式感十足的香水品鑒會，“我總覺得我這個菌種不一般，有種很特別的味道……你聞聞看。”
    熊霍尼再次湊近，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氣，然後皺起眉頭思索：“……嗯？確實有點奇怪的味道，說不上來，是那種……熟悉但陌生的怪感。”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味道。”金火華歪著頭沉思，“但我剛才仔細聞，嗯……有點酸味，對！好像是酸的！”
    “對對對！”熊霍尼眼睛一亮，也跟著點頭，“我也覺得是有酸味，像是發酵到臨界點的老壇。”
    兩人對視了一眼，頓時燃起了“味道考古學家”的鬥誌。他們迅速把剩下的上百個培養基整齊鋪開，開始一瓶一瓶輪流嗅，每人手中各握一支培養管，像是持香刀的老中醫。
    “這個……答辯味。”
    “這個……像洗腳盆。”
    “這個……甜的？”
    “你是不是把你午飯的湯撒進去了？”
    他們聞得頭昏腦脹，鼻子都開始不分敵我，依然找不到那瓶擁有“純正酸魂”的源頭。
    直到——他們停在一瓶貼著名字標簽的培養基前，整齊地寫著：胡撐。
    “你培的？”熊霍尼瞄了一眼，“啥味道？”
    金火華湊過去，小心翼翼地一吸，下一秒臉色大變，猛地捂住鼻子連連後退三步：“這個……這個太臭了，真的，臭到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對啊！”熊霍尼也湊過去嗅了一口，立馬彈開，“超級臭！！簡直像陳年鹹魚和生物教具混合的香精炸彈！”
    “可是不對啊……”他摸著下巴，“胡老師的培養基按理說不會出問題，她操作是最規範的……這也太、太野性了點吧？”
    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再次湊近瓶口。
    他們屏住呼吸、集中精神，一點一點地從臭味中剝離信息……卻發現，除了第一嗅的衝天惡臭，後麵根本沒任何“新線索”了。
    “這個好！”熊霍尼突然一拍桌子，眼神堅定，“這個菌落環境最適合細菌生長了！這種氣味，代表高度多樣性和極端競爭壓力——是精英菌落間的叢林法則！”
    他舉起那瓶散發著恐怖味覺衝擊的培養基，鄭重地展示給金火華看，語氣中透著一點莫名的崇敬：“我宣布，這一瓶，入選火星總統候選！”
    “你說的有道理，這培養基確實長得很好……”金火華盯著胡撐那瓶濃縮地獄氣息的培養基，點了點頭，眉宇間透著一股科學家的敬畏。
    “可是……”他臉色突然一變，“我總感覺哪裏怪怪的……讓我再聞聞看。”
    他說著，再次壯著膽子湊過去，深吸了一口——
    “咦？？我的天啊——！！！”
    他的五官瞬間擰成一團，整個人仿佛被空氣中的臭味精準狙擊了魂魄一樣，原地彈跳半米。
    “臭死了！！這玩意根本不是培養基了，是……是細菌煉獄！”他一邊大吼一邊用手瘋狂扇風，“快快快，把它收起來！比我們宿舍那瓶過期洗手液、還有牙膏和醬油混合的味道都難聞！”
    他趕緊蓋上瓶蓋，蓋緊，封牢，再三確認不漏一絲惡臭，最後以迅雷不及掩鼻之勢，把它塞進自己抽屜底層最黑暗的角落。
    “我們就當這瓶是……戰鬥勝利紀念品。”他說得一本正經，眼淚都快被薰出來。
    “行。”熊霍尼在一旁點頭，感歎道，“我們剛剛也算完成了一場靈魂淨化。”
    金火華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一口：“好了，接下來就要開始第二階段了——收集優質的大腸杆菌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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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霍尼一聽，臉色逐漸凝固：“怎麽收集？”
    他低頭沉思片刻，腦海裏突然閃現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麵，臉色頓時像見了鬼：“不會……不會真的要去……”
    “是的。”金火華點頭，麵不改色，“我們就是要去撤碩裏——收集同學們的排遺物，進行大腸杆菌的提取。”
    戰前動員完畢，裝備檢查完畢，心理準備雖然嚴重不足，但金火華和熊霍尼還是硬著頭皮走向了那座人稱“最強腸道副本”的地方——撤碩裏。
    他們腳步緩慢，神情肅穆，仿佛即將走進一場無菌但極臭的決戰。
    “……問題來了。”熊霍尼站在撤碩裏門口，左右看了看兩邊鏽跡斑斑的門牌，“哪個是男廁，哪個是女廁？”
    “這地方連標誌都褪色成一坨灰了，我怎麽知道？”金火華也懵了。
    “你不是說你常來這裏？”
    “我是常來，但我是閉著眼睛衝進去的，哪顧得上看牆！”
    兩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沉默如便秘三日。
    無奈之下，金火華隻好深吸一口氣，走到一扇門前，隔著空氣努力不吸氣地朝裏喊了一聲：
    “喂——有人嗎？”
    下一秒，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從裏麵慢悠悠走出一個人影，身材高瘦，發型怪異，表情神秘，還一邊擦著手。
    “哦！你們終於來了！”那人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久等後的興奮，“我在裏麵等了好久了！”
    金火華和熊霍尼齊齊一愣。“這……這誰啊？”
    那人輕輕一笑，手一揮頭發，一道熟悉的氣場撲麵而來。
    金火華猛地一拍大腿，滿臉驚喜：“是你啊！怪！！”
    來人正是那個七天隻洗一次澡，酷愛做數學題、單手抓王天苟打憋憋的數學怪傑，馬giao魚。
    他一臉自然：“我聽說你們要來搞大腸杆菌提取，我就提前占了個坑。放心，我都幫你們準備好了——五分鍾前剛‘釋放’完畢，新鮮、熱氣騰騰、載菌率爆表。”
    熊霍尼差點沒暈過去：“……你還提前‘備料’了？”
    馬giao魚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說：“實驗室流傳一句話：要想菌活性強，得靠天然腸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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