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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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狀元將造反之人分為四種。
    第一種,無非是被官府盤剝到活不下去的百姓,亦或是遭受了大災,為了一口糧食不得不搖旗呐喊的窮苦人家。
    這種人是最多的,也是最底層,到了那種境地,隻要有一口吃的,什麽事情不敢幹?
    生死不由己,哪怕造反也是有今天沒明天,渾渾噩噩,最初造反時往往最為瘋狂,一旦有幾口飽飯就會開始擔驚受怕,開始希冀和平的日子......
    按理來說此乃人之本性,沒什麽不好。
    隻可惜時局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啟國立國兩百餘年,內部早已到了崩潰邊緣,朝堂上下串通一氣,世家大族等級森嚴,富農商戶兼並良田,壟斷物價。
    哪怕是豐收的年景去掉苛捐雜稅和應有的稅賦之後,也絕不會給他們留下多少餘糧,一個個豺狼虎豹盯的清楚著呢,算的可比他們明白多了。
    而一旦遇到大災之年,尋常百姓就隻能賣田賣地、賣兒賣女,這些都賣了還活不下去,那就去死好了,反正活的人還多著呢,管的上老爺們吃好喝好。
    因此這第一種人,不到真想打天下時,反倒無用。
    第二種,便是和朝廷有大仇的。
    罪狀元自己就算是第二種。
    能和官府有大仇,且始終還活著,多少有幾把刷子,不然哪裏輪得到你記仇?
    敵人的敵人哪怕不是朋友,彼此合作一下多少還是沒什麽問題的,罪狀元便是此種高手,在他看來這第二種人便可以見機合作。
    第三種嘛,就是罪狀元也不願意沾惹的家夥,那就是無法無天之輩。
    也是讀書人所言的:儒以文犯法、俠以武犯禁的根源。
    此類人因種種原因,不怕得罪朝廷,卻又隨心所欲,做起事來幾乎毫無章程可言,最是無法揣度。
    找這種人合作,往往風險天大,還容易壞事,哪怕辦成,自己也不好脫身而走。
    至於第四種,則是野心家,趁亂而起,無論是想撈取好處,還是真想爭霸天下,皆在此列。
    比如季武在罪狀元的眼裏就算此類人。
    這種人便需要好好分辨,不能一概而論了。
    一處偏僻的小道上,十幾人揮舞手中刀兵砍伐身前茂密的枝杈。
    有親近之人詢問道:“大人,咱們的人手幾乎消耗一空,為今之計,又該如何?”
    罪狀元看了一眼混沌不清的天色,片刻後說道:“我打算投奔趙天王。”
    此言一出,身旁十幾人皆是一愣。
    他們並非不知道趙天王是誰,恰恰相反,正是知道,所以才更疑惑。
    “大人您此前不是說過,那趙天王根本就不是個幹大事兒的人,自持武藝在身,行事乖張跋扈,哪怕敢劫掠朝廷的祥瑞,卻也不足與謀麽?”
    “是啊是啊。那趙天王一心作威作福,橫行無忌,雖敢找官府的麻煩,可真惹了朝廷大軍,卻又溜之大吉,什麽手下都不管。這樣的人,怎能投效?”
    “上次趙天王相邀的時候,我記得大人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眾人一邊前行,一邊說話,頗為不解。
    “此一時,彼一時。若是不成,明年春日,我再另做打算。現如今,隻當是找他避避風頭吧。”
    罪狀元笑了笑,寬慰道:“諸位兄弟且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棄各位兄弟不顧。”
    他們所提及的趙天王,也屬於是西山郡的一支反賊,還是貨真價實的武道宗師。
    武道宗師,乃外練功夫修行至深,筋骨皮肉盡皆大成,且內力渾厚之輩。
    要天資、要努力、要錢糧、要時間,絕非一味苦修可成。
    這樣的存在極其稀少,別說是放在西山郡了,再加上周圍幾郡,都不到區區五指之數,少的可憐。
    恰恰西山郡就有這麽一位!
    修行到武道宗師這般地步,刀劍不入,劍戟難傷,尋常刀兵已可不放在眼裏,又有深厚內力作為支撐,便是百人軍陣,悍不畏死都難以奈何。
    除非是千軍圍剿,水潑不進,才有可能將其留下。
    這般存在,已近乎不是俗世規矩所能束縛。
    趙天王恰恰就是這樣的人,他是不是西山郡的人不清楚,甚至是不是啟國人都不清楚,就連名字是不是真的都說不好。
    但毫無疑問的一點是,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武道宗師。
    一位足以逾越朝廷規矩,卻又幾乎難以束縛的存在。
    獨自一人,不知家世,不知背景!
    這樣的人,有多難纏可想而知。
    他第一次出現在西山郡的時候,這家夥就搶了送給啟皇的祥瑞。
    此後也多有殺富戶,均田地之舉。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但問題也在這裏,這位趙天王做事隨心所欲,今日殺富戶均田地,待了幾天覺得膩味,直接就走了。
    之後怎麽樣,關他屁事?
    朝廷的圍剿來的人少不夠他打的,來的人多也完全追不上武道宗師,回頭還會被他狠狠的打擊報複。
    他倒也不找大頭兵,隻是誰下令抓他,他就一定弄死誰。
    被武道宗師這麽盯上,誰能討的了好?
    難不成睡覺的時候,周圍順便再躺千百士卒防身?
    可不防,就是死!
    最初還有頭鐵的人當真派遣上千兵卒試圖圍剿,奈何人家跑的飛快,後來又以血腥手段殺了下令之人的全家,揚言再敢如此,當官的見一個殺一個。
    一來二去之下,朝廷的人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逑。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起兵造反,隻是仗著一身武藝不把朝廷放在眼裏而已。
    誰讓官府請不動自家的武道宗師呢?
    此等武道宗師,已然有一絲絲超脫俗世的味道在,做事隨心所欲,逾矩也近乎無人可懲。
    隻要不是跑去朝廷重地作威作福,搞的實在受不了,些許小風浪一般也就由他去了。
    當然,若不搞事兒,朝廷也很樂意花大價錢給人供起來,榮華富貴都好說。
    奈何選擇權不在朝廷的手裏。
    此等無法無天、隨心所欲之人,根本不可掌控。
    現在要去投奔,罪狀元心裏也有一絲絲沒著落的感覺。
    不怕神經病,就怕又有本事又能打的神經病!
    不過,想一想這位趙天王傳出來的所作所為,理應還是可以交流的人。
    若怕冒險,他豈會和官府作對十餘年?
    早隱姓埋名討生活去了。
    反正他四海為家,事不成就走,命丟了也不可惜。
    那小子要是誆騙他,以後睡覺睜著眼睛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