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出的這個錢，你們也願意掏？”大嫂那雙眼在弟妹們的身上轉了轉。
    如果隻是她一個人反對出錢，這顯得她有點小氣。
    要是大家都不同意，這就與小氣不小氣沒有關係。
    普通人賺點工資，還得固定擠出來一部分拿給婆婆，這上哪說理去？
    老二老三眼神回避。
    大家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小九九。
    錢嘛，自然是不願拿。
    人嘛，也是不願伺候。
    如果可以既不拿錢又能不出力，皆大歡喜。問題是，現在擺在眼前的就是死局，解不開，不如花錢免苦。
    “行行行，就我一個人瞎操心，我也替大家著想，你們都能舍得我有什麽舍不得的？”吃虧那就大家一起吃。
    養別人家的兩個孩子，那就一起養！
    耗唄。
    買完飲料幾個人重新回到樓上，林道西恰逢往屋子裏端菜遇上了幾個舅媽，站在門邊伸手幫忙提飲料。
    “小西長得真好。”二舅媽沒有忍住，誇了林道西一句。
    這孩子打眼一看，長得挺普通。
    一個小姑娘剃了個大光頭，你叫誰能喜歡得起來？
    細細端詳就看出來點門道，這孩子的眉眼，生得好啊。
    五官單獨拎出來，沒有一處占優，眼睛不夠大，和現下大眼就是美的審美背道而馳。形容美人，美人大多數都是雙眼曝皮兒，你首先得有個大雙眼皮。林道西偏偏是個單眼皮。鼻子不夠高挺，卻勝在夠長夠直。
    明明是醜人的五官，湊到這孩子的臉上，倒愣是組合出來了幾分清秀至極。
    過去人們常說，書生氣書生氣，不是長得好的人身上一定有書生氣，林道西的身上，她有。
    二舅媽覺得神奇。
    他們這些人家養出來的孩子，都沒能說身上帶著這股氣息，唐娟這土埋半截子的人人竟然能生出來這樣的孩子，真是奇也。
    林道西對著舅媽一笑：“舅媽才是漂亮。”
    二舅媽隻覺得身心舒坦。
    她原本就長得好，隻是上了點年紀開始發腮，模樣變了不少。
    心想，這孩子，嘴也好。
    幾個妯娌卻覺得老二這話說得……有點誇張。
    女孩子搞了個禿瓢頭型，哪裏算得上是好。
    小鼻子小眼睛的孩子，就一般人唄。
    不過人家老二媳婦會說話，到是顯得她們嘴笨。
    大舅媽將整箱的飲料遞給林道西，旁邊的兩個妯娌眼中閃過一絲無語。
    那麽點的孩子……
    大嫂這人，真的就是上不得台麵。
    林道西雙手接過箱子，屏住呼吸。
    一箱的香檳飲料，香檳的瓶子足足有小手臂那樣高，有些重。
    林路北見他姐拎的吃力，走過來一手搶下箱子，吃力搬進屋裏。
    小小的一道門，隔絕掉了外麵的冷空氣。
    昨兒下了一天的雨，今天氣溫驟變，加上大門敞開，呼呼跑著冷風。
    而屋內有病人，所以那道白顏色木門緊緊關著。
    林路北將東西搬進去，又開門出來。
    在家裏，他是男人，他得照顧家裏的兩個女人。
    大舅媽見那姐弟倆感情很好的樣子，淡笑調侃：“小北啊，飲料待會等到了桌上再喝，別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在廚房提前喝了啊。”
    對於林路北開小灶，舅媽記憶猶新。
    林路北的身體一僵，此時所有關節仿佛化作了石塊，瞬間散得到處都是。
    他年紀尚小，卻也不是傻瓜，自然聽得出來大舅媽語氣中的嘲諷。
    小孩子上頭特別快，瞬間臉色漲得通紅，那雙眼眸深處升起一把自卑之火。
    寄人籬下，嘴巴又笨，想說說不出。
    舅媽的話，噎人。
    “家裏有誰偷偷吃東西被舅媽撞見過嗎？表姐表哥他們也需要告訴一下吧？”林道西截住舅媽的話。
    林道西那雙狹長的雙眼異常平靜明亮。她問的大大方方毫不扭捏，倒是將‘似乎無心’說錯話的那個人定在了尷尬上。
    回應吧，一個大人同小孩計較，顯得這人沒有點長輩的樣。
    不回應吧，叫一個孩子把巴掌都飛到臉上，不做回擊未免顯得委屈。
    大舅媽那雙眼落在林道西的身上，化作成針，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刺，隻能一眼跟著一眼看著，以情緒控訴著，這是誰家的孩子，一點規矩都不懂。
    見過這麽多家的小孩，從沒遇見過這種目中無人又沒有家教的孩子！！
    林道西迎上舅媽憤怒的雙眸，很是無辜眨了眨。
    從小到大，這種輕視她見得多了！
    似乎大家都認為他們就是軟柿子，誰想捏都能捏兩下。
    她偏不讓！
    孩子笑眯眯做著反擊，誰口中也講不出來孩子的一句錯。
    大姨唐春紅推門進來，見門口擠了一堆人，皺了皺眉。
    “都擠在這幹什麽？”
    唐春紅是唐家唯一出錢出力的人，各種家庭聚會的所有開銷都來自於她的私人腰包，不僅如此，所有孩子她都搭錢，從穿的衣服到腳上的鞋，沒有一樣不操心不破費，所以誰都得給她幾分麵子。
    大嫂訕訕收回視線，心中勸著自己大度，不與一個破小孩計較。
    唐春紅把菜遞給二弟妹，她這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實在有點拎不動了。
    林道西伸手主動幫忙。
    “小西，不用你。”唐春紅沒有直接把東西交到孩子的手裏。
    再拎不動，也不能把重物遞給個孩子！
    “嫂子你不進去，還在這裏站著幹什麽？”唐春紅見大嫂定定站在門口，沒好氣說了一句。
    地方挺窄，你說這麽一個大活人往這裏一杵，她連客廳都進不來！
    大嫂這把年紀的人了，怎麽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大嫂麵上掛笑：“這不，剛剛我來時候看見小北在廚房裏吃飯，孩子看見我來馬上就不吃了，你說唐娟也不知道開什麽小灶讓孩子吃好的，怕大舅媽看見搶吃的是不是？”
    林路北隻覺得身子上掛滿了羞憤二字。
    他張張嘴解釋：“……我吃的是剩……”
    以他媽的個性，怎麽會給他開小灶？
    林道西笑眯眯看向舅媽：“舅媽，我們沒有偷偷吃哦，我們是正大光明的吃！吃早上老舅跟舅媽吃剩的剩菜，之前每一天吃的都是大家吃的剩菜，昨天你跟大舅不是也來家裏吃的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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