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發市場門口的活，林道西和弟弟還幹著。
    隻是好些的活，都是確定人家不要，他們才撿！
    不敢直麵起衝突，畢竟拳頭不夠硬。
    即便是這種最不好的活給了他們，還是有人看得不爽。
    林路北買了包煙，給那些等活的大哥派了派煙，一臉恭恭敬敬。誰說什麽難聽的話，他就聽聽而已，臉上端著笑。
    你若是罵他兩句，他甚至還會接下來多罵自己兩句。
    人的地位確實由自己來決定，豁出去一切拚殺，或許會叫其中一兩個人怕你，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在這裏幹力工能賺錢的人，有也沒有。老實人在這裏，幹不了，走了一茬又一茬，更新換代也快。
    能留下來的都是人精。
    人精又分有良心和沒良心的。
    批發城門口的這些力工，口碑都不是很好。
    偷貨換貨的常見。
    經常見，走貨的客人已經付了錢，馬上貨又不見的，跑回來連哭帶喊，連罵帶詛咒。
    還有些走貨的老板們，根本信不過這些挑工，人家自己解決運貨的問題。
    挑工與挑工之間，似乎是一夥人，又似乎是散沙。
    林道西姐弟倆將拉貨價格拉到與大家一樣，好活俏貨都緊著別人先挑。
    若是這樣還要被欺負，那就真的隻剩下一條比比誰更心狠的路。
    林道西每天拉完貨以後還要去某家屬樓給小孩講課，倒是孩子的媽媽對她漸漸熱情了起來，孩子媽媽被鄰居叫走，過了半小時以後回家，麵對著家裏幹幹淨淨的玻璃，張了張嘴。
    “張姨，我這就回去了。”
    “拿著回去吃。”
    孩子的媽媽硬塞給林道西兩個蘋果：“這是鋼城的國光蘋果，家裏爺爺就愛吃家鄉的這口，拿回去嚐嚐。”
    這蘋果的味道……其實不如南方蘋果味道好。
    奈何，老人家在老家待了半輩子，老家的一切味道都是鄉愁。
    林道西沒有客氣將蘋果接了過來：“張姨，我看街上有賣比這個更加好看的蘋果……”
    張姨搖頭，並壓低聲音：“說的是啊，我跟你數數也都喜歡這邊的蘋果，長得又大又好看味道更甜一點，可……你爺爺是七幾年過來的這邊，總想念家鄉，想念家鄉的一切味道……”
    就這蘋果，都是別人從鋼城千裏迢迢給背過來的！
    林道西準確抓住了幾個重點。
    鋼城的人都喜歡吃甜。
    老一輩的下一代，似乎接受度更高一些。
    “阿姨還沒說謝謝你呢，這玻璃擦得可真幹淨……”
    丈夫交代的那些話，她不是沒有記著，實在是這個小孩……透精百靈的，她好喜歡！
    “用了好些張爺爺的報紙，希望爺爺不要怪我才好。”
    張姨擺手。
    擺在門口的都是舊報紙，這些都是要賣破爛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第二天。
    林路北今兒又開了個好張。
    他是個小孩子，別人少給個塊八角的他也認。
    幹活規矩，也沒有那麽多的廢話，最主要的是，他做的都是老鄉們的生意。
    麵對著自己的老鄉和外鄉人，老鄉們的選擇也很現實，他們寧願把錢給自己人賺了也好過給其他人賺！
    跑到160塊的時候，林路北拉著車回到批發城就發現了……有人看他的眼神，不善。
    他渾身緊張了起來。
    摸了摸腰包裏的板子。
    被打過一次就長記性，不帶家夥，容易被人打死。
    “別人沒出手，你不能先動手。”林道西叮囑林路北。
    別人打你還手，這叫自衛！
    別人挑釁，你直接動手，這叫找死！
    有幾個人見林路北姐弟倆生意依舊紅紅火火，看得眼熱，就想搞點事情出來。
    打人不是目的，打了人趁亂把錢搶了……這才是目的。
    準備在這地長幹的人，肯定不會有這種念頭。
    自然不會參加。
    就幾個人，剛剛碰頭商量兩句。
    ……
    穿著警服的人走到了林道西的身前。
    他向四周望了望。
    視線收了回來，恰巧看見林路北兜裏的東西。
    這就是他有點不喜歡林道西的原因。
    這個小孩，她眼睛裏的情緒和她所表現出來的東西，並不相符。
    這個孩子，她雖然是小，可她比更多同年齡的孩子，有心計！
    她弟弟也是。
    “叔叔，您是正好路過嗎？”林道西將自己的身體讓了讓。
    讓所有角度的人都方便看見，她好像同這個警察挺熟悉。
    你看，她也不是背後沒人！
    警察將手中的袋子遞了過來：“這是你張姨叫我給你的，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情，你就叫家裏的保姆……”
    早上的時候，林道西去了家裏，那時候家裏人都上班了。
    他的父親臥床了很多年，正巧保姆收拾衛生的時候，趕上了老爺子拉了，林道西給收拾了。
    但對片警來說，他不是特別領情。
    老爺子有保姆專門照顧，怎麽樣都不至於用一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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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就是，他真的覺得這個小女孩，太有成算！
    一般的孩子遇到這種事，捂著鼻子跑都來不及呢。
    這個孩子她，總往他家裏跑。
    一開始對林道西的好感，現在全部變成了危機感。
    不怕人笨，就怕人精。
    “正好趕上了，我還沒感謝爺爺教我知識呢。”林道西那張麵龐潤得發粉。
    正是好年紀呢，哪怕生活苦點，還是一臉的希望。
    她確實喜歡梁爺爺。
    梁爺爺跟她說，那些小工廠的老板說的都是屁話，什麽年齡不夠不用，都是假的！
    還幫她分析了目前的市場，分析了晉江的落寞以及廈門和廣州的巨大前景。
    政策這個東西，林道西就算是想破頭，她也摸不到門檻。
    現在門檻送到了她腳前，所以無論別人怎麽樣拒絕排斥，她都會抬起腳，準備邁進去！
    梁爺爺說的那些，都是書本上沒有學過的東西，也是社會不可能會教給你的東西！
    梁民輝心中那種不適感，再次加深。
    梁家。
    張敏趁著中午回了趟家，她單位離家裏特別的近，所以大多數中午都會殺回家看看公公。
    一進門，看見坐在床邊的人愣了一下。
    “則臣來了。”
    顧則臣從椅子上起身。
    “坐坐坐，都是自家人不講這些虛禮。”張敏對著外甥笑了笑：“中午就在家裏吃飯，我馬上去準備。”
    “舅媽，別忙了……”
    顧則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姥爺攔了攔。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鋼城來的小朋友，等以後介紹你們認識……”老爺子一臉高興。
    說起這個林道西啊，他就忍不住想笑。
    家裏的孩子們大的大小的小，要麽準備出國讀書，要麽就剩個隻會胡鬧的小孫子。老頭養育了幾個兒子，就得梁問渠一個女兒，如珠如寶的疼啊寵，可惜女兒身體不好。
    “都是鋼城人，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那孩子挺不容易……”老頭兒長了雙慧眼，一眼就看透了林道西。
    正因為看透了，他才更願意深交這個小朋友！
    沒人喜歡傻子！
    也沒人喜歡不會來事的人，看本質的話……那要是一輩子沒遇上大事，豈不是永遠看不到了？
    有所圖不可怕，沒所圖才應該擔心。
    顧則臣：“之前沒聽說過這個人，這才多久就讓您放心上願意伸手關照，可見這個人極其會來事兒。”
    顧則臣說得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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