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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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設有防盜章, v章購買比例需達到80%,   他身穿石青色杭綢直裰,腰身上別了個淡綠色玉佩,上麵的雕飾簡單明了,可秦婉宜卻知道這是揚州陸家的身份標誌,作為長房嫡女的母親也有一塊,在臨終前交給了她。

    少年剛剛穿過種滿樹的院子, 烏黑的發絲上零星地落著幾片嫩綠的葉子, 卻讓他溫雅的氣息更重。

    秦婉宜有些沉默,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 便撇開眼睛, 將目光放在進來的父親身上,緩緩行禮。她還記得前些日子少年派人送來的那份滿是斥責的信, 小丫頭既然和他有這樣的牽扯, 她自然不會再去接觸他。

    陸臨言剛踏入房門, 就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目光,思及那目光來自於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二房表妹, 他眉頭不易察覺地輕皺,嘴角閃過不耐煩。若不是家父定要他跟著大伯, 他定是不會來到這秦府,更是不願意見到秦婉宜。

    掩住神情, 陸臨言一如往常的清儒溫雅, 緩緩地向陸氏一拜。

    陸氏嫁到秦府之後, 陸臨言才出生, 她也不過是在陸臨言很小的時候見過他。

    此時,見到那小小的嬰兒竟是長成了這幅風姿,陸氏也不禁心中歡喜,連連詢問。

    陸臨言沒有絲毫不耐,一一笑著回答,直到最後才緩緩地將目光落在秦婉宜臉上,淡淡地說道,“表妹。”

    秦婉宜既不熱情也不冷淡,“小表哥舟車勞頓辛苦了。”

    陸臨言怔住,再次將目光掃過秦婉宜,他倒是從未見過她這幅疏離的模樣。

    陸臨言隻當是秦婉宜換了個新招數,目光微微下垂,平靜點頭算是回應。

    就在此時,一個輕柔溫婉的聲音響起,秦婉珠泛著水光的眸子看向堂中的少年,聲音婉轉動聽,“表妹見過表哥。”

    為了討得秦盛遠的歡心,秦婉珠穿了一件水紅色雲錦長裙,腰間搭著一條波紋絲絛,越加瘦弱的身體讓整個人的身姿更是楚楚可憐,極盡柔弱。

    陸臨言輕輕點頭,眼底的不愉越重,眼角的餘光緩緩地掃向站在一旁的秦婉宜。

    秦婉宜麵色平靜,聞若未聞。

    陸臨言雖是幼子,卻也長在江南織造陸家那樣繁雜的家族,自幼就見過許多的腥風血雨,怎麽會看不出秦婉珠這幅作態。

    可他卻沒想到那個素來一點就炸的表妹竟然一臉平靜,明豔的側臉讓他忍不住想起外祖母時常拿出來看的那畫卷。

    秦婉珠並未注意到暗流湧動,她眉目微垂,盡力保持著最完美的姿態。

    陸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轉而繼續道,“言哥兒準備在文和書院讀多久?”

    文和書院是□□年間的一代國學泰鬥顧居善主持創辦的,至今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但凡書生學子無不以在文和書院讀書為目標。陸臨言此次來京,便是為了在文和書院讀書。

    “一年,”陸臨言道,“此次過來祖母已是不舍,千叮嚀萬囑咐望孫兒早日歸家。”

    聽到外祖母,秦婉宜怔住,輕輕地壓住了顫抖的手。

    那年,她從揚州離開,外祖母也是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反複叮囑,“依依兒,記得回來看外祖母。”誰知,那日一別便是永別。

    秦婉宜不禁眼眶發紅,連忙垂下眼簾。

    秦婉珠一直站在一邊,見那溫潤的少年再也沒有看她一眼,心中更是失落,卻始終插不上任何話。

    秦盛遠見到陸家人正是高興的時候,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秦婉珠的異樣。

    眼見著幾個人暢談結束,少年也起身準備離開,秦婉珠頓時有些急了,輕柔地喚了一聲,“父親。”

    正要送陸仲棠和陸臨言去外院住所的秦盛遠聽到此聲呼喚,頓住腳步,扭頭看見秦婉珠,就見半月未見的女兒消瘦了很多,原本還有些肉的臉頰更是凹了下去,心中因為打斷而升起的不愉瞬間消失,“可是舊疾複發,丫鬟在哪裏?怎麽還不快送二小姐回院子。”

    秦婉珠頓時有些慌張,思及柳姨娘的囑托更是連忙道,“女兒不應該打擾父親,可是女兒有一些東西想要交給父親。”

    陸仲棠見此,眼底發冷,麵上卻沒有變化,溫和地說道,“既然是這樣,盛遠兄不必相送。我在這也小住過幾次,還是認得道路的。等到今晚,我們再喝酒暢聊一番。”

    他早就聽說秦盛遠偏愛庶出女兒,對自己的外甥女多有苛責,現在一看果真如此。

    秦盛遠剛要拒絕,就見陸仲棠神色堅決,也點頭同意,可心底已隱隱有些不悅。待再次轉頭看向秦婉珠時,目光發發冷。

    秦婉宜目光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秦婉珠連忙將懷中的東西拿出來,帶著哭腔說道,“姨娘惦念著父親,想著這幾日天氣漸暖,書房的軟墊定該換了,所以專門做了一個春秋的。”

    秦盛遠看著這薄厚適宜的軟墊,立刻便想起了當年他熬夜苦讀之時,柳姨娘怕他挨冷受餓,每次都會給他做很多坐墊護手。

    秦盛遠心底更加柔和,陸氏見此神色更冷。當年,她和秦盛遠回到京城之後,柳姨娘便是用著一件件瑣碎的東西,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曾經心愛的人拉離身邊。

    未等母親說話,秦婉宜淡淡地瞥了這坐墊一眼,便開口道,“柳姨娘難道還擔心母親照看不了父親嗎?”

    “不是,”秦婉珠慌忙地解釋道,“姨娘不是這個意思,姨娘隻是關心父親,這才......”

    “二姐姐就急於這一時嗎?”秦婉宜直接打斷秦婉珠的話,“妹妹雖然不該說這話,可卻還是不得不提一句。舅舅剛剛來到這裏,也許三日也許一日便會離開,定是有很多關於朝堂的事情與父親探討一番,可現在這樣......”

    秦婉宜話未說話,可意思已經非常明顯。她知道秦盛遠最在意的便是她的官場,因而隻點到這個方麵。

    秦盛遠這才想到,陸仲棠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秦婉珠未想到她不僅沒得到父親的憐惜,還看到他的冷臉,敦實有些急眼。眼見父親就要開口訓斥,秦婉珠麵露愁容,猛地睜大眼睛,仿佛掐住喉嚨的模樣,向秦盛遠倒去。

    秦盛遠連忙接住女兒,見她一副嬌弱的樣子,哪裏還記得剛剛的怒火,立刻讓周邊侍立的丫鬟去找大夫。

    堂中頓時亂作一團。

    還未走出主院的陸仲棠聽到動靜,停住腳步,向後看去,就見幾個丫鬟從屋子中跑出,驚呼道,“二小姐暈倒了,你快去找大夫!我去找柳姨娘。”

    陸臨言自然也聽到了這丫鬟吩咐的聲音,表情一頓,似乎能透過小徑看到屋內那穿著淡藍色衣裳的少女,神態平靜,仿佛與堂中的糟亂完全無關。

    他本以為按照秦婉宜那樣驕縱跋扈的樣子,定是被秦家上下捧在手心中,卻未想到秦盛遠明顯更喜歡哪個庶出的女兒。

    陸仲棠自然能看出陸臨言的疑惑,注目良久後,才緩緩地說道,“宜姐兒是個可憐的孩子。”

    他這外甥女雖是嫡女,可自出生便不得父親喜愛,又身體嬌弱。上麵更是有著兩個受寵的姐姐,嫡姐從小明亮如太陽,庶姐自小嬌弱柔嫩,倒是顯得身體不好的宜姐兒是如何的脆弱。若是明姐兒還在,定會百般維護姐兒,可明姐兒卻早早故去。

    陸臨言並未說話。

    “大伯隻希望,”陸仲棠歎一口氣,“在她危難之時,你不要袖手旁觀。”

    他行蹤不定,妹妹又是那樣的性格,如何能夠護得住宜姐兒。

    秦盛遠走後,陸氏神色並未緩解,反而更加凝重,轉身看向秦婉宜。

    秦婉宜心情剛剛恢複,就被這麽目光看得一頓,輕輕地問道,“母親,怎麽了?”

    陸氏搖搖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女兒,帶著濃重的擔憂。良久之後,她才轉身看向依舊被錢媽媽護住的秦婉蘭,輕輕地招手,“蘭姐兒,過來。”

    輕輕咬住嘴唇,秦婉蘭有些緊張地走到陸氏麵前,低聲說道,“夫人。”

    陸氏慈祥地看著秦婉蘭,柔聲道,“謝謝蘭姐兒為宜姐兒說話。”

    “是我應該的。”秦婉蘭搖著頭,小腦袋晃得如同撥浪鼓,實話實說道,“母親一直讓我好好敬重夫人,好好和二姐姐相處。”

    陸氏知道何姨娘確實如此,見秦婉蘭的衣服被剛才的粥濺到,讓錢媽媽去庫房拿幾匹布,又囑咐了一些其他物件,才讓秦婉蘭離開。

    秦婉宜始終看著母親的動作,見她始終一臉凝重,不由得有些忐忑。難道母親發現了問題嗎?

    陸氏就仿佛被察覺到女兒的緊張,待屋中沒人後,再次將剛才為秦盛遠送信的丫頭喚進來。靜靜地看著那丫頭,陸氏開口問道,“剛才是誰要給老爺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