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天光。
    雍正進來的時候，本來都已經想好要怎麽開口哄人了，結果卻發現，自家的嬌氣包好像還挺像見到他的模樣，哪裏有生氣的樣子。
    雖然這小傻子後知後覺想要板著臉，但是那眼底的笑意是藏都不帶藏的，他要不要裝作沒看見呢。
    這可真是比嬌氣包直接生氣了還讓人糾結呢。
    雍正想了一會兒，嬌氣包既然都板著臉了，應該是想要拿他的錯處了，他還是配合點吧。
    頗為小心翼翼地靠近，把嬌氣包抱在懷裏，“朝朝找朕可是有何事，朕一聽到是你的事，可立馬就過來了。”
    夏羽一看到雍正這幅心虛的樣子就開心，嘿嘿，總算被我抓到了吧。
    哦不行，不能讓他看出來我是故意的，哎呀，差點就笑出來了。
    夏羽哼了一聲，假裝在生氣，扭到一邊，然後趕緊用手把上揚的嘴角扯了下來。
    雍正：嗯，朕現在瞎了，什麽都沒看見。
    確定自己現在看上去很生氣之後，夏羽才又轉過身看向雍正，一臉嚴肅，可惜聲音太軟，沒什麽氣勢。
    “我跟你說，你送來的人，都不把人話聽完就走了。
    我今天沒想讓你過來的，我後麵又說了不用請了的話，可惜菱兒跑太快沒聽到。
    這呢，都是你的錯。
    但是，我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
    你好歹是皇上，來都來了，我也不好趕人了。
    所以，下不為例，知不知道。”
    雍正裝作才知道此事一樣，臉上適時表現出一絲驚訝，“竟然還有這事，朕這就罰了那菱兒，朝朝不要生氣了可好。
    朕保證下不為例，這次多謝朝朝體貼了。
    不過，一開始朝朝本來想找朕是為何？”
    夏羽對於帝王的低頭很是滿意，嘴角再也控製不住地上揚了，也就絲毫沒有發現雍正在套她話了。
    本來這出生氣的戲碼就是附加的，她一點都沒生氣，演了這麽一會兒，她都已經想不出台詞了。
    剛好雍正又遞了新話題，她立馬就順著回答了，“我想問問你端妃是個怎樣的人。”
    雍正：朝朝，你可還記得你在生氣，這解氣得會不會過快了一些。
    但心中也有些甜蜜，想著也許是因為這人是自己，朝朝才這般好哄的。
    聽了夏羽的話，雍正心下了然，今天朝朝應該是好奇端妃了，所以才想去請自己。
    但是又想起了之前放過的話，覺得現在就讓他進到上下天光，有些打臉，所以後續才又不想請了。
    隻是今日端妃是做了什麽事，怎得連朝朝都好奇了起來。
    雍正按下心中的疑慮，開始為嬌氣包解惑，這可要好好答，不然今晚他可能還得回勤政殿。
    他不想吃這種苦，今日勢必要留宿在上下天光。
    “朝朝可以先告訴朕，你為何突然想知道端妃麽？
    不是朕不想說，隻是你這問題太大，朕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夏羽想了想，這話有道理，她也不想聽些太瑣碎的事，或者無關緊要的事，便把今日端妃去請安，和她派人去找了甄嬛的事說了。
    然後她就一下說順嘴了，連猜測端妃是想撫養溫宜這件事都說了出來。
    夏羽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多少次捂住她這張快嘴了。
    然後就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樣子，拿下了捂住嘴的手，聲音有些懨懨的，“哎呀，反正我就是覺得奇怪了，華嬪還在呢，這端妃怎麽會突然膽子這麽大敢和華嬪搶人了。
    然後，就順便又好奇了一下，華嬪看著也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啊，這麽多年，端妃居然還活得挺好，甚至都有心思去算計溫宜，她是怎麽做到的。
    說起來，你為什麽封她作端妃啊，故意和華嬪唱反調？”
    說著說著，夏羽就突然生出了新的好奇。
    雍正有些愛憐地摸著夏羽的腦袋，就這藏不住話的性子，在這宮裏若沒有他護著，可怎麽辦啊。
    估計都不知道要被人當做槍使多少次了。
    夏羽：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壓根不會搭理那些人。
    “端妃入府早，又是太後賜下的。
    當年發生了一些事，導致端妃日後不會有子嗣。
    太後有心補償，又因端妃與年氏有仇，太後覺得若是不給個高位，端妃怕是在後宮活不下去。
    端妃出身武將，朕也有心提攜武將，便同意了太後的提議。”
    “太後的提議？”夏羽懵了一下，然後又覺得這才是對的。
    劇裏的設定，端妃有著皇上對她的愧疚心，而且這愧疚貌似還挺大的。
    雖然其實夏羽一直沒太能理解那個愧疚的點在哪。
    首先，給華妃端藥這件事，雖然有上位者的脅迫在裏麵吧，但基本上也能稱得上是你情我願吧。
    劇裏設定是，端妃曾經和華妃是好姐妹，所以才有了背叛華妃的可能性。
    那麽端妃答應這件事的時候，其實就能預料到後續了不是，但她依然選擇了去做這件事。
    不就是為了後續能從太後和雍正這裏得到好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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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她也許沒想到華妃會那麽偏激，直接讓她也絕育了。
    本來端妃的設想裏應該是背叛了華妃，然後被華妃針對，但是太後和雍正會護著她的吧。
    所以她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可憐吧，至少對於雍正這樣一個九子奪嫡的勝者而言。
    端妃的處境，不至於讓雍正一直愧疚於心吧。
    至少要說愧疚的話，對華妃的都應該更多吧。
    那既然對華妃都沒有那麽大的愧疚，好歹對於華妃，大橘還有寵愛，和一些喜歡呢。
    對於心中有些分量的華妃都不愧疚的話，對端妃這個既得利益者，怎麽還會有那麽大的愧疚。
    夏羽表示真的不懂。
    而且就算有吧，給了一個妃位，應該已經算是補救完了吧。
    夏羽不信，上位者的良心有這麽多，就因為幫自己辦了一件事，就給高位還給愧疚的。
    現在聽著雍正的話，她覺得，嗯，這才對了。
    上位者看的更多的是利益，哪來那麽多良心啊。
    雍正就看著夏羽在那自顧自肯定著什麽，有些好奇，“朝朝這是不信？”
    “不是，我是覺得這樣才合理。”
    雍正不過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到了，應該是朝朝聽說過什麽謠言，以為端妃之所以能成為妃，是有其他緣由的。
    他大概能猜到那是什麽了，看著夏羽的反應，雍正突然就自顧自把華妃失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想知道朝朝若是知道了他是一個連自己骨肉都可以不要的人，會怎麽做。
    夏羽雖然不知道雍正怎麽突然講起了這件事，隻以為也許是因為這件事是端妃的一件大事，所以講給她聽。
    既如此，她便乖巧地聽著，正巧也能看看這件在劇中對華妃影響深遠的事，在這個時空裏究竟是怎樣一番情形。
    聽完之後，夏羽發現大致情況和她從劇裏知曉的並無太大出入，隻是雍正做這件事的出發點截然不同，事情發生的順序也稍有不同。
    在這個版本裏，這件事竟是由雍正主導的，而在劇裏，似乎是太後率先提議，然後大橘隻是默認了此事。
    所以後來大橘對華妃雖有愧疚之感，但遠不及對端妃那般濃烈，雖然夏羽一直不太明白其中緣由。
    或許是大橘對華妃的感情更為複雜，而對端妃則純粹是愧疚，所以才顯得格外愧疚吧。
    至於雍正做出這個決策的原因，確實是不想年家有他的子嗣，但並非是擔心日後年家會功高震主。
    畢竟那時他距離儲君之位還很遙遠，家裏的確有皇位，但是還輪不到他來繼承，還不至於對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算計得如此長遠。
    真正的原因是他得到消息，年羹堯竟與當時他的死對頭八阿哥有接觸。
    對於這般首鼠兩端的年羹堯，雍正自然是滿心憎恨，又怎麽會想要一個有著年家血脈的孩子呢？
    彼時，雍正還在暗中蟄伏，八阿哥的勢頭正盛。
    若是年世蘭誕下一個阿哥，年羹堯或許會更加賣力地討好八阿哥。
    畢竟有了年世蘭和孩子作為依仗，年羹堯定會覺得自己在四爺勢力中的地位已然穩固，那麽接下來，他為了謀取更多利益，反而會將心思都用在八阿哥身上。
    這樣的情況，雍正自然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
    於是，雍正巧妙地誘導太後提出要舍棄年世蘭的孩子。
    太後的心思簡直太容易猜透了，為了宜修的福晉地位穩固，她是絕對不會允許年世蘭肚子裏已經診出是男嬰的孩子順利出生的。
    如此一來，雍正不僅手握了太後的一個把柄，日後若是起了爭執，還能以此來刺一刺太後，讓她有所忌憚，不至於在後宮中肆意妄為，把手伸得太長。
    後來的事情，自然都是由太後出麵處理，自始至終，雍正都未曾露麵。
    即便是在端妃那裏，也隻是太後隱晦地暗示了一番，表明此事雍正也是默認的。
    端妃那般聰慧，自然能猜到其中的一些緣由。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是雍正的授意，端妃才答應了此事。
    畢竟她深愛著雍正，而那孩子到底是雍正的血脈，她不想日後雍正知曉真相後，對她心生怨恨。
    後來的歡宜香，也是太後提出，由皇後找人配置，最終借用雍正的名義賜下的。
    雍正講完之後，便靜靜地看著夏羽，他雖有自己的理由，但也毫不掩飾自己對那未出世孩子的冷血。
    他心裏清楚，想要解決年羹堯的問題，並非沒有其他辦法，可他卻選擇了這個最為簡單直接，卻也最為冷血的方式。
    做出這個決定，他從未後悔過，甚至不覺得對年世蘭有多少愧疚。
    在他看來，年家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賜予的，若沒有他的提攜，年家哪能過上如今這般錦衣玉食的生活。
    起初，雍正還算平靜，可隨著夏羽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呼吸也逐漸變得沉重起來，一顆心也高高地懸了起來。
    他滿心擔憂，害怕夏羽從此會對他心生畏懼，害怕她會因此而遠離自己，更害怕的是，自己會因為她的反應而對她有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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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羽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是嗎？
    是他太貪心了，竟奢求一個人能接受他的一切。
    想到這裏，雍正不禁有些愧疚，他緊緊地抱住懷裏的夏羽，將頭輕輕地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心裏暗自念著，無論夏羽作何反應，他都會一如既往地寵愛她。
    他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害這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如此合乎心意的嬌氣包。
    而此時的夏羽，隻是在專心消化雍正剛剛講述的故事。
    剛理解完，就感覺肩膀上一沉，腰間也被緊緊地摟住。
    她有些奇怪地看著渾身都散發著“脆弱”氣息的雍正，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剛剛在那個故事裏，他明明才是最大的得益者啊，哦，除了失去了一個孩子，可那不是他自己主動舍棄的嗎？
    總不至於現在才來傷心吧，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你怎麽了？頭好重，快挪開些。手也鬆一些，我都快呼吸不了了。”夏羽嬌嗔地說道。
    夏羽剛剛看他的那一眼，讓雍正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原本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在那一瞬間又被攪亂。
    他以為夏羽是覺得他太過冷血，可事實就是如此，他甚至無從辯解。
    然而，又聽到了夏羽那熟悉的嬌嗔聲，雍正感覺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一些。
    他試探性地親了親夏羽的臉頰，見她沒有任何抵抗情緒，那顆沉到穀底的心，這才重新回到了原位。
    “對不起，朝朝，是我錯了。”雍正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嗯哼，當然是你的錯了。”夏羽嘟囔著。
    雍正本就喜歡和夏羽親昵地抱抱親親，夏羽對此也沒覺得太過奇怪。
    既然他都道歉了，那這事在夏羽這兒就算翻篇了。
    她趕緊把剛剛故事裏的疑問問了出來，好險，差點被雍正這麽一打岔，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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