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雪聞言愣了愣，表情有些難看。
    “她女兒是漸凍症啊？！”
    這病...可是個無底洞啊。
    以現在的醫學技術來說，根本看不到任何好轉的希望。
    哪怕是稍有家底的家庭攤上這種病，都是讓人很絕望的一件事！
    不僅需要花大量的錢財，榨幹家庭積蓄，最主要的是要照顧病人一輩子。
    這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現在都還好，等以後父母都七八十歲，都需要被人照顧的時候，那才最折磨最絕望......
    有時候真的想罵老天無眼，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還大。
    不是人比狗強，而是有些狗活得比大多數人都還要好......
    那些錢啊，病啊之類的。
    也像是跟某些人一樣，都嫌貧愛富。
    錢隻會流向不缺錢的人，苦難也流向了能吃苦的人。
    你越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唐沐雪在醫院裏見多了這樣的苦命人，甚至還見過更多貧窮的病人。
    為了省點錢，又或許是已經沒錢了。
    一把掛麵就能撐一個月的......
    這些人光是活著都很難了。
    偏偏有一些就該被掛在路燈下的人，還恬不知恥的說：吃苦耐勞是大夏優良的傳統美德。
    要是能享福，誰特麽想吃苦啊！？
    反而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這輩子貪圖享樂慣了，都沒吃過啥苦，可能吃過最苦的東西就是一杯冰美式咖啡，扛過最重的東西也就是華倫天奴了......
    也不知道怎麽好意思高高在上的給普通人洗腦？
    說這些大言不慚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臉紅...不過以他們的臉皮來說，早已厚如城牆。
    ......
    “去看看吧。”
    唐沐雪搖了搖頭，也輕輕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正好我也想喝鴿子湯了。”
    “小玲，小怡，你們也沒帶飯吧，走走走，跟著我和張姐去吃飯，一起一起，千萬別推哈。”
    小玲和小怡是新來婦科檢查室的實習醫生，跟著唐沐雪和另一位叫張姐的快退休的女醫生學習。
    聽她這麽說，頓時不好拒絕了。
    很快。
    四個人並肩走出醫院。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
    出了醫院走一小段距離。
    唐沐雪鼻子微微翕動，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讓人口水直流的濃鬱鴿湯香味。
    她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餐館。
    小店裏麵人頭攢動，都坐不下了，外麵還支著一個紅色帆布棚，棚下麵應該擺幾張桌子，但不知道為什麽都收起來了。
    “生意還不錯啊。”
    唐沐雪有些胃口大開，光聞這香味，這味道就差不了，怪不得這麽多人呢。
    但她往店裏麵看了一眼，卻隻有一道忙碌的倩影，正在一旁專注的燉著瓦罐鴿子湯。
    “張姐，怎麽隻有一個老板娘？不是夫妻店嗎？”
    唐沐雪眉頭緊蹙。
    怎麽沒看到男老板？
    一個人有點忙不太過來啊。
    一些顧客走上去問了幾句，不知道什麽情況，都滿臉失落的轉身離開了。
    現在正好是飯點的時間。
    是因為忙不過來，所以才不做生意了嗎？
    要是多個人幫助，那就不至於忙不過來了呀。
    “不是夫妻店啊，一直都隻有一個老板娘，好像她們夫妻都離婚好久了。”
    張姐歎了口氣道：“畢竟女兒得了漸凍症嘛，這種病你也知道...唉......”
    她語氣中有些不恥。
    好歹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但生病了就不再聯係，不管死活，這算什麽父親！？
    不過這樣的例子，她們在醫院見得多了。
    所以都撇了撇嘴，不知道該說啥才好。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唐沐雪聽完，眼中瞬間浮現一抹戾氣，整個人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記憶一樣。
    又是這樣，拋妻棄女.....
    她不是沒見過有責任有擔當的丈夫，也有妻子患了尿毒症，癱瘓在床幾十年的。
    丈夫不但細心照顧她，甚至都沒大聲說過話，不嫌麻煩的喂藥喂飯，擦屎擦尿.....
    但那種真的很少。
    貧瘠的家庭是很難長出有愛的鮮花的......
    所以每當有這種例子，唐沐雪就會狠狠的羨慕。
    也會因為這種有愛的家庭遭此磨難而感到難過，更為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得不到照顧的病人，感到深深同情。
    如果當初媽媽要是也遇到一個有愛的丈夫，她現在或許就不會這樣痛苦了.....
    “快走快走，別愣著了，再晚好像都賣光了！”
    見唐沐雪愣著不動，張姐拉了她一把。
    幾人迅速走了過去。
    “老板娘...哎，小玲，小怡，你們是吃粉還是吃鴿子湯......”
    宋萍抽了張紙，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看到唐沐雪等人，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粉賣完了，現在就隻有當歸鴿子湯了。”
    “那就來四份鴿子湯吧。”
    唐沐雪輕聲說著，掏出手機就準備掃碼支付。
    “老板多少錢？”
    “四份啊...一百六，你們先坐，馬上就好。”宋萍掀開了瓦罐，濃汁翻滾，香味撲鼻。
    唐沐雪點了點頭，她也看到了價格。
    40元一份的當歸鴿子湯，雖然隻是半隻鴿子，但有當歸、紅棗、黃芪，枸杞...這個價格，拋除食材成本，房租水電，屬實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利潤。
    真的是可以說隻賺個辛苦錢了。
    她心念一動，剛準備付錢，結果旁邊的張姐一把撇過她手機，搶著付錢：“哎哎哎，我來付我來付。”
    “是我叫你們來的，這頓我請你們了。”
    唐沐雪一愣，也笑著用手撇開她手機：“什麽啊，是我們自己來的，我來付吧。”
    “我付就行了，不許跟我搶哈！算我給小玲和小怡接風的。”
    “張姐，瞧你說的，小玲和小怡也算我的學生啊。”唐沐雪淡笑著說。
    張姐搖頭：“不行不行！”
    “我說行就行，就這樣，讓我來！”
    眼看兩人為了付錢誰也不讓誰。
    身後兩個實習女醫生有些不知所措對視一眼，遇上這兩個熱情的帶教老師，真的讓人哭笑不得，恨不得自己付錢算了。
    雖然醫生實習沒有錢，還要倒給醫院交學費，但這40元的鴿子湯，也不是吃不起，偶爾吃一頓也不礙事。
    隻是這相當於是唐沐雪和張姐的心意，不好拂了她們的麵。
    兩人搶了半天，誰也搶不過誰。
    最終。
    唐沐雪無奈的笑著說：
    “行了行了，別爭了，這麽多人看著呢，怪丟臉的，我先付一半，你再付剩下的一半好不好？”
    說完她不等張姐反應，拿著手機一掃，直接就全部付了。
    【叮~威信收款：一百六十元~】
    “哎？你怎麽？”
    張姐剛準備付剩下的一半，頓時瞪大眼睛，有些錯愕的看著唐沐雪。
    “說好的一人一半......”
    唐沐雪衝她點了點頭，笑著說：“哎呀，張姐，我們還分這麽清幹什麽。”
    “坐坐坐，小怡，小玲，去搬兩個凳子過來，我們坐外麵，太熱了這天.....”
    “噗嗤。”
    小怡和小玲兩個實習生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急忙去搬桌子搬凳子。
    從這一刻起，她們就悟出了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