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你們這什麽家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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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兩人收拾好東西,並肩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豐川祥子正站在走廊上,看著陸續走出教室的同學。
    月之森不允許在校門口停車,即使是乘車上放學的學生,也得走一段路之後,離學校遠一些才能上車回家。
    本來她是準備等一下若葉睦,跟她走到跟家裏司機說好的上車點再分開的,
    但卻看到若葉睦和南雲雨月並肩走了出來。
    ?
    她腦海裏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南雲雨月當然也看到了在走廊上站著的豐川祥子,
    不過他不清楚為什麽祥子不去坐著家裏的邁巴赫回家,而是一直站在走廊上,
    看到祥子的身影背對著夕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兩人便一起給她打了個招呼,隨後繼續向校外走去。
    ——————
    若葉家宅。
    在若葉睦的帶領下,南雲雨月又和她來到了上一次去過的那間地下室。
    穿過稍顯昏暗,需要時刻注意腳下的樓梯時,他隨口問道:
    “平時你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去嗎?”
    若葉睦腳步絲毫沒有停頓,看得出來她經常來這裏:
    “有時。”
    “有時坐車。”
    南雲雨月這才心中了然。
    若葉家好歹也是文娛新貴,這一次來跟小睦來這裏雖然沒見到她的父母,但也有負責做飯的女傭開門和他們笑著打招呼。
    祥子在出事前都天天有邁巴赫來接,若葉家盡管可能不如豐川集團底蘊深一些,但也肯定不是一般家庭。
    若葉睦又道:
    “美奈美醬坐車。”
    這句話聽的南雲雨月反倒有些不明白了。
    他試探的問:
    “是因為平時你的母親太過忙碌,因此司機很多時候要開車先去接美奈美女士嗎?”
    若葉睦點了點頭。
    ???
    !!!
    南雲雨月頓時感覺自己還是受傳統家庭觀念影響太深,以為父母都會非常關照自己的孩子。
    他想起來前世有些家長到孩子成年了還在擔心他上放學安不安全,這固然是一個極端,
    而若葉家……很明顯又是另一個極端。
    這也難怪她放學之後有的時候行蹤那麽不定,有的時候突然就到家裏的地下室了,有的時候卻能被長崎爽世拽著要求去參觀飛鳥山之戰。
    這……關心了一點點……也算關心吧。
    南雲雨月不由得扶了一下額頭。
    樓梯走完,兩人又來到了初次見麵的地方。
    地下室的燈光稍稍比上麵昏暗一些,若葉睦走到角落裏抱起自己的吉他,然後就這樣站著看向南雲雨月。
    南雲雨月迎向她的眼神,讀出來了些許等待的意味。
    下一秒,他偏了偏頭。
    若葉睦看到南雲雨月已經轉而看向她的吉他,於是才開始輕輕彈奏:
    這首歌名叫《風之詩》
    這首曲子在技巧層麵並不算困難,指法與演奏方式都算是基礎級別的練習曲目,真正的挑戰並不在於如何彈奏,而是如何彈出讓風“動”起來的感覺。
    南雲雨月靜靜地聽著,沒有急著開口,而是讓她先完整地彈完一遍。
    若葉睦的技巧真的是無可挑剔,音準、節奏、揉弦、滑音,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了極致。
    但旋律卻太過平穩,缺乏真正的風感,恍若機械。
    南雲雨月等她彈完最後一個音,才開口道:
    “你的技術很紮實,但……你覺得這像風嗎?”
    若葉睦抬頭,看向南雲雨月。
    南雲雨月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風,是不會一直均勻流動的。”
    他伸出手,輕輕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
    “它會變,它會有突如其來的停頓,也會有突然增強的瞬間,它可以在不同的地形裏折射、回旋、打轉……”
    ……
    “風是自由的,不受囚禁的。”
    若葉睦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吉他。
    “試著想象一下。”
    南雲雨月繼續說道,
    “如果你站在一座山頂,風從四麵八方吹來,你能感受到它忽強忽弱,它不會永遠是同一個力度、同一個方向。”
    他笑了笑:
    “所以,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你也可以嚐試著,讓它更自由一點。”
    若葉睦沉默了幾秒,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重新抬起手,撥動琴弦。
    南雲雨月聽著,頷首道:“對,就是這樣。”
    若葉睦的指尖繼續撥動琴弦,旋律逐漸流暢起來,她不斷調整著節奏,嚐試著去捕捉那股真正的風感。
    漸漸地,風開始吹了起來。
    她似乎終於感受到了什麽,手指不再拘謹,而是隨心所欲地滑動著。
    琴聲在現實與幻境間交錯。
    就在若葉睦剛剛沉浸其中時,
    突然之間,
    她的意識驟然撕裂開來。
    在她的感知裏,世界猶如被分割成了兩個平行空間。
    一處空間裏,她仍坐在地下室,仍在彈奏吉他,仍然能聽見南雲雨月的聲音。
    而另一處空間,自己正在盤膝而坐。
    她麵前的不遠處,擺放著一台老舊的電視機,
    它的屏幕上閃爍著模糊的雪花噪點,發出“嗡嗡”的低鳴。
    若葉睦抬頭看向周圍,
    她的背後佇立著一排人偶,全都隱藏在陰影裏,排列整齊,每一個如同現在她的q版。
    但這些人偶無一列外麵色蒼白,毫無生機,隻是在沉默地注視著她。
    若葉睦看著它們,臉上的神情始終沒有變過。
    她想從這些人偶的表情裏讀出些什麽,可是它們的臉龐空洞無神,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已經死去了一樣。
    “小睦……”
    一道聲音從她的側方傳來。
    若葉睦緩緩轉頭,看到了另一個與她相似的人偶。
    她正坐在她的身旁,微笑著看著她。
    人偶歪了歪頭,輕聲道:
    “小睦……我好像快要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呢。”
    她的聲音縹緲而輕柔,像是被風吹散的囈語。
    若葉睦的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自己”,眼神裏帶著一絲不解,
    她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隻是伸出了手。
    一點……
    一點……
    再近一點……
    距離已經很近了,但若葉睦卻在最後一刻停下了動作。
    人偶的笑容仍舊掛在臉上,可眼神卻開始黯淡下去。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人的光芒正在慢慢熄滅,逐漸失去色彩,直至徹底融入黑暗之中。
    而她的身後,那些沉默站立的人偶群,也依舊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陰影裏。
    突然,
    就在這一刻,整個意識空間突然震動了一下。
    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狠狠撞擊著房屋的外壁,讓牆壁上都浮現出細微的裂痕。
    人偶的身體猛然一顫。
    她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間重新煥發出光彩,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像是蘇醒過來了一樣。
    她輕輕地笑了,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愉悅。
    “看來……”
    “小睦還是不得不需要我呢。”
    她緩緩站起身,周圍的陰影仿佛隨著她的動作而流動,像是無形的水波暈開,將她襯托得愈發虛幻。
    “而且,看來似乎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連我的記憶也有一些被抹除了。”
    她抬起頭看著若葉睦:
    “上一次,我好像誤會小睦了。”
    “小睦最好了,我怎麽能錯怪你呢?”
    她笑得意味深長:
    “是因為我們的記憶……都被蒙蔽了啊。”
    嘩!
    若葉睦的意識猛然一震,像是從極深的湖底浮出水麵。
    陡然之間,她耳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那種奇怪的分裂感消失了,腦海中的景象重新拚合,她眼前仍舊是熟悉的地下室,手中還抱著自己的吉他。
    琴弦依舊在微微震動,尾音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