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覺到了沈舟的步伐，那位仿佛亙古便坐在那裏的魔教教主，緩緩抬起了頭。
    他額頭中央那隻淡金色豎瞳，精準無誤地鎖定了沈舟。
    而下一刻，那隻淡金色的豎瞳驟然收縮，瞳孔深處竟猛地迸發出無比生動、熾烈的神采！
    那感覺，就像一個癡迷一生的收藏家，突然看到了傳說中獨一無二的絕世瑰寶！
    作為天墟秘境事實上的管理者，蝕月教主自然能夠感知到【問天石】對於眼前試煉者的記載。
    所以‘十六歲’‘真我境四重’這些信息他都已經知曉。
    但即便作為管理者，他在初聞之時也懷疑是【問天石】出了錯，直至此刻親眼所見，他才不得不相信這一荒誕的事實！
    蝕月教主的聲音嘶啞而顫抖，摻雜著極度的難以置信
    “嘖嘖真是…不得了……”
    “區區…十六載骨齡……竟已登臨真我境四重天？！你…你究竟是如何修煉的？！”
    這天墟試煉，本是他燃盡生命最後之火所布下的局，隻為尋覓一個足以繼承他衣缽、踏上那條路的傳人。
    他自認為所設規則已極盡苛刻，“千載骨齡”之限足以篩盡天下庸才，可萬萬沒想到，最終踏進這裏的家夥會是如此離譜！
    這真是十六年光陰能夠淬煉出來的成果嗎？
    蝕月教主幾乎要懷疑，自他隕落之後，外界是否已然天翻地覆，靈氣發生了究極複蘇，以至於人族一出生就已經是真我境！
    否則，怎會有如此駭人聽聞之事……真實地出現在他眼前？
    對於蝕月教主這一問，沈舟倒也認真地思索了片刻，隨後語氣誠懇地答道
    “或許，這就是努力與汗水換取的成果吧。”
    蝕月教主“？？？”
    他先是愕然，隨即像是被什麽擊中一般，緩緩點頭，嘶啞的聲音裏竟透出幾分感慨
    “原來如此，這一點我倒是看的出來”
    “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腳下那座巍峨而縹緲的雪山
    “此山雖非真正的梅山本體，隻是其規則所化的具象之物，卻亦具備封印修為之神效——踏山者皆如凡人，需以純粹體魄與意誌迎戰天威。”
    “凡人登神山，難於上青天。一路之上，寒罡蝕骨、威壓鎮魂……種種艱險，皆是對道心的極致磨礪。”
    他目光幽深地望向沈舟，語氣凝重
    “而你，竟真以凡人之軀……一步步走了上來。”
    “此間苦楚非常人所能承受，足見你意誌之堅韌，心性之非凡。”
    這個……
    沈舟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能告訴你，其實是因為【第四天災】的存在，我根本感知不到什麽痛苦嗎……
    “原本依照規則，你抵達此處，我該作為最後一重考驗，與你交手一試深淺。”
    蝕月教主並不知道沈舟的內心活動，他繼續說道，語氣忽然變得格外鄭重
    “不過，這一關就免了。”
    他頓了頓，又像是刻意補充一般，聲音抬高了幾分
    “因為早在你闖第一關時，我便已在暗中關注，你的實力，我早已認可。”
    “並不是因為我打不過你，才取消此番試煉。”
    “你明白嗎？”
    怎麽有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沈舟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終究還是點頭“明白。”
    他轉而正視對方，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那麽，這一切究竟是什麽情況，你是誰？天墟試煉又是為何而存在？”
    “這個嘛”蝕月教主迎上他的目光“所謂的【天墟試煉】，實為【蝕月傳承】的一部分，而我，便是那蝕月教主。”
    嗯？竟毫不遮掩，直截了當地承認了？
    沈舟略感意外，卻仍繼續追問“但我曾聽聞，蝕月傳承不是被分裂成了一百零八份嗎？”
    “嗬，那不過是我故意散播出去的謠言罷了。”蝕月教主嗤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
    “一百零八張？哪有拆那麽碎的！騙人的把戲，逗逗他們的啊！”
    “真正的蝕月傳承，其實就藏在所謂的‘人族五大柱石’的宗門之內，被諸位宗門領導當作鎮派之寶，死死供在核心禁地之中呢。”
    說到這兒，蝕月教主甚至忍不住低笑起來，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那群人日日提防蝕月複辟，卻不知，我的傳承早已在他們宗門深處紮根發芽。”
    “你就這樣坦然告知身份，不怕我拒絕接受？”沈舟挑眉，“我可是正人君子，認證過的那一種。”
    “嗬嗬，當某樣東西足夠好的時候，無論正邪，恐怕誰都難以拒絕。”
    蝕月教主則是慢悠悠地回答道，“更何況……誰告訴你，我蝕月教主就一定是惡？蝕月教就一定是魔？”
    “這些都是汙名，是栽贓。你應當明白，曆史從不真實——因為它永遠由勝者書寫。”
    他微微前傾，聲音低沉卻清晰
    “就拿現在來說，你覺得我像壞人嗎？”
    “我雖將傳承埋入各大宗門，看似是為自己挑選傳人，可與此同時，不也正是在為人族培養弟子、壯大自身嗎？”
    “所以真相究竟是什麽？”沈舟繼續追問。
    他隱約察覺到這片秘境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既然有機會，不妨多探聽一些秘辛，順帶套個近乎。
    “真相？”蝕月教主額間豎瞳的光芒稍稍冷卻，語氣也沉了下來，“不過是一個妄想反抗，最終卻一敗塗地的失敗者……的老套故事罷了。”
    “你是不是以為，蝕月教是因作惡多端，遭名門正派圍剿而亡？”
    “大錯特錯。”他聲音轉冷，“我蝕月教，曾是數萬年前天下第一教派。當時世間所有宗門聯手，亦不足以與我教為敵。”
    “我們會敗，僅僅是因為……妄圖挑戰‘神仙’。”
    “結果嘛自然是毫無懸念的失敗了，代價就是蝕月道統崩殂、我身死道消、曆史被肆意篡改……一切輝煌，皆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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