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鍾東東手腕內側，不知何時浮現的半白半黑鵝卵石紋身，正在與電腦屏幕的藍光產生共振。
    “所以，我到底是從虛擬回到了現實，”
    他對著黑暗輕聲說，指尖劃過屏幕上殘留的彩虹數據流。
    “還是掉進了更深層的……數據牢籠？”
    機械飛鳥突然振翅，金屬羽翼劃破夜空的瞬間，整棟宿舍樓的燈光同時亮起。
    鍾東東看見自己的遊戲角色，在登錄界麵重新站起。
    這次他的武器不再是長劍，而是齒輪與麥穗共生的犁鏵。
    腳下踩著的也不是新手村的草地，而是現實中宿舍的地板。
    兩個世界的邊界，正在他掌心的陰陽魚虛影中，變得前所未有的模糊。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條來自“未來”的短信，發送時間顯示為2099年12月31日2359：
    “當齒輪停止轉動時，記得把星核碎片埋進現實的土壤
    ——致第138次輪回的逆熵者。”
    他望向窗外，發現那隻機械飛鳥早已不見，唯有梧桐葉上凝結的露珠，同時倒映著街燈的橙光與尚未熄滅的電腦屏幕。
    光與影，此刻在現實的葉片上，完成了虛擬世界中，星核複蘇時的共舞。
    而在某個更深層的數據空間裏，戴麵具的項目負責人，看著監控屏幕上閃爍的“覺醒者坐標”，嘴角勾起與鍾東東在虛擬世界中相同的微笑。
    他的辦公桌上，擺著個布滿裂痕的水晶球。
    球內封存著埃特斯大陸的投影，而在水晶球底部，靜靜躺著半枚繡著麥穗齒輪紋的紐扣
    那是從真實世界中“鍾東東”衛衣上扯下的，真正的現實錨點。
    “第138次測試，開始記錄。”
    他按下錄音筆，背景音裏，機械飛鳥的振翅聲與鍵盤敲擊聲詭異地重疊，“本次觀測重點。
    當虛擬角色意識到自己是數據時，能否反過來，用共生法則……重寫現實的底層代碼？”
    鍾東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潮水倒灌——在血色要塞的混戰裏，他確實為了擋住斬向小阿妹的彎刀而暴露破綻。
    那女孩的銀發，沾著自己的血。
    瞳孔裏倒映著破碎的領域晶體，和現在手機彩信裏無菌艙中“自己”眉心的晶體一模一樣。
    他猛地扯開衛衣領口，左胸上方本該平滑的皮膚，此刻竟有一道淺粉色的刀疤，形狀與遊戲裏boss彎刀的弧度分毫不差。
    “不可能……遊戲裏的傷怎麽會出現在現實？”
    他顫抖著摸向床頭的鏡子，鏡中人眼底泛著未褪的虹光。
    那是虛擬世界，星核能量的殘留。
    更詭異的是，鏡中倒影的唇角微微上揚，像是在模仿聖輝會長那莫測的微笑，而他自己分明正滿臉驚恐。
    手機在掌心震動，鎖屏界麵再次跳出陌生號碼的短信。
    這次附帶的定位，直指學校後山的舊天文台。
    他想起虛擬世界中，老者提到的“零號世界”坐標，與短信裏的經緯度完全吻合。
    窗外，機械飛鳥的振翅聲再度響起，這次不是停在晾衣架，而是直接撞向玻璃。
    金屬羽翼，在月光下折射出埃特斯皇城的齒輪紋路。
    鳥喙中，竟銜著半片泛著熒光的麥穗，正是他在遊戲中親手種在荒原的共生植物。
    “小阿妹……莉婭？”
    他突然想起遊戲裏那個水元素操控者的名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鍵盤，調出遊戲截圖。
    截圖裏莉婭的發梢滴著水，背景中浮城的齒輪正在轉動。
    而現實中他的鍵盤縫隙裏，此刻竟真的滲著幾滴水珠，帶著虛擬世界靈泉特有的薄荷涼意。
    當他套上外套，衝向宿舍門時，鞋櫃上的太極吊墜突然飛起，在門前投射出半透明的結界。
    光影中浮現出瑞恩的虛影，那道曾在虛擬世界與他並肩的身影，此刻用冷焰蓮花的手勢指著他的眉心。
    “別相信眼睛看到的，還記得星核說的嗎？
    光與影的共舞，從不在乎舞台是數據還是血肉。”
    樓道裏的聲控燈忽明忽暗，每一次閃爍，都在牆壁上投出齒輪與藤蔓交織的影子。
    鍾東東跑過轉角，突然看見樓梯平台上，站著個穿白裙的女孩。
    銀發垂落至腰間，正是遊戲中被他救下的小阿妹。
    她轉身時，頸間戴著的正是他現實中丟失的銀鏈。
    吊墜上的太極圖，正在吸收走廊的燈光，化作虛擬世界的彩虹霧。
    “東哥哥，”
    女孩開口的瞬間，樓道的瓷磚縫裏長出夜光藤，葉片上凝結的露珠，倒映著兩個重疊的世界。
    現實的水泥牆與虛擬的皇城金屬支柱。
    “他們說你又要丟下我們，去尋找‘真實’，可你看，真實不就在你害怕觸碰的傷口裏嗎？”
    他猛然低頭，手腕內側的鵝卵石紋身，不知何時變得鮮紅，像是被虛擬世界的鮮血浸透。
    當女孩伸手觸碰他的額頭，鍾東東的視野突然分裂成兩半：左半邊是現實的深夜樓道，右半邊卻是虛擬世界的星核空間。
    兩個維度的自己，正隔著某種屏障對視，眉心的晶體同時亮起共生印記。
    “第138次輪回的逆熵者，”
    機械飛鳥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金屬喙部張開，吐出卷成紙飛機的短信。
    “當你在現實流血時，虛擬世界的星核正在愈合，當你在虛擬死亡時，現實的肉體正在接收覺醒者的記憶——這不是二選一的選擇題，而是光暗共生的必然。”
    紙飛機落在地上，展開後是張泛黃的信紙，抬頭寫著“致每一次輪回的自己”。
    內容卻如亂碼般不斷變化，最後定格成他在虛擬世界中，刻在皇城齒輪上的共生咒文。
    而在信紙右下角，蓋著個模糊的郵戳，日期是2025年4月16日——正是現實中今天的日期，卻也是虛擬世界星核複蘇的紀念日。
    當他再次看向女孩，她已化作數隻蝴蝶消散。
    唯有頸間的銀鏈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鍾東東撿起鏈子，發現玉佩背麵不知何時刻上了新的紋路。
    齒輪咬住麥穗的根莖，藤蔓纏繞著齒輪的軸芯，正是虛擬與現實交織的完美象征。
    天文台的方向，傳來三聲金屬撞擊，像是某種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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