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褪盡最後一縷血色，任逸已經踹開李虎的院門。
    青石板上的草藥碾子被撞得翻滾，正在熬藥的李虎嚇得抄起鐵勺就要砸，看清來人後銅鈴眼瞪得更圓：“你手臂上這黑紋…”
    "收拾幹糧。”任逸扯過藥櫃裏的止血散往包袱裏塞，混沌靈瞳在左眼灼燒般發燙。
    昨夜天樞閣塔尖纏繞的邪氣與擂台血咒如出一轍，這發現讓他後頸發涼——宗門大比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李虎把醃肉塞進油紙包時還在嘟囔：“不是說閉關？”任逸係包袱的手頓了頓。
    晨風掀開他遮住右臂的麻布，那些自擂台戰後就蔓延至鎖骨的黑色紋路正泛著幽光，像某種活物在皮膚下遊走。
    山門外的古槐樹下，守山弟子正用銀針試毒膳盒。
    任逸不動聲色繞到東側斷牆，指尖凝起一縷靈氣點在青磚上。
    裂紋沿著三年前他偷溜下山時留下的舊痕綻開，李虎倒吸涼氣：“你連護山陣的陣眼都摸透了？”
    未時三刻的日光被古樹虯枝割得支離破碎。
    任逸用樹枝撥開腐葉堆，靈瞳突然刺痛——地下三寸埋著半截獸骨，骨縫裏滲出的黑氣與天樞閣邪氣同源。
    李虎剛要湊近看，枯枝斷裂聲從十丈外炸響。
    七頭鐵鬃狼拱破灌木叢的瞬間，任逸拽著李虎滾向右側巨石。
    狼爪在青石上刮出火星，他左眼血絲暴起，那些畜生撲咬的軌跡突然變得遲緩如墜泥潭。
    “坎位三步！”任逸低喝。
    李虎掄起藥鋤劈向虛空，正好砸中撲來的狼腹。
    腥臭血液濺上臉時他才發現，任逸指間捏著的碎石正精準打在每頭狼的右眼。
    獸群在第三次衝鋒時變換陣型。
    任逸後背撞上李虎顫抖的脊梁，靈瞳捕捉到領頭狼咽喉處跳動的黑斑。
    他並指為劍刺向那處破綻，指尖沒入皮毛的刹那，整頭狼突然炸成血霧。
    剩餘鐵鬃狼發出嗚咽，卻未退散。
    任逸喘著氣抹去糊住左眼的血，發現每頭狼額間都浮出相同的黑斑。
    李虎捂著滲血的胳膊罵了句髒話，藥鋤柄上崩開的木刺紮進掌心。
    當第八次襲來的狼群形成包圍圈時，任逸扯下束發的麻繩。
    靈力灌注的布條如毒蛇竄起，絞住三頭狼的咽喉。
    他翻身躍上巨石，左眼流下的血在胸前洇出詭異圖騰，混沌靈瞳第一次主動牽引天地靈氣形成旋渦。
    “趴下！”
    李虎撲進泥坑的瞬間，氣浪將十丈內的古樹攔腰截斷。
    鐵鬃狼殘肢如雨墜落，任逸踉蹌著扶住焦黑的樹樁，靈瞳視野裏那些黑斑正化作細線朝山脈深處逃竄。
    他咽下喉間腥甜，從狼屍堆裏扒拉出半塊碎裂的青銅殘片——邊緣紋路與冠軍令牌如出一轍。
    暮色吞噬最後一絲天光時，李虎點燃驅獸香。
    跳躍的火光裏，任逸用染血的布條纏緊崩裂的虎口。
    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巨獸在地下翻身，驚起滿山寒鴉。
    焦黑的樹皮在任逸掌心簌簌剝落。
    他盯著青銅殘片邊緣的雲雷紋，指腹擦過缺口處冰涼的斷麵。
    李虎撕開被狼爪抓破的褲腿，藥鋤碾碎的止血草混著泥漿敷在傷口上，疼得他直抽氣：“這破鐵片真和祭壇有關？”
    "轟隆——”
    山體震顫打斷話音，碎石從崖壁滾落。
    任逸突然按住左眼，混沌靈瞳不受控製地迸出青光，照出百步外峭壁上一道裂口。
    藤蔓遮掩的洞口泛著幽藍微光，靈力波紋如同水母觸須在空中遊弋。
    李虎瘸著腿跟上時，腐殖土裏突然鑽出半截白骨。
    森白指骨攥著塊青銅令牌，正麵"天樞"二字被苔蘚覆蓋大半。
    任逸彎腰去撿，令牌突然化作流沙滲入地縫，隻留下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屑。
    “有人搶先來過。”他碾著指尖殘留的金屬粉末，靈瞳視野裏無數細小黑斑正朝洞口匯聚，“禁製在衰弱。”
    洞內寒氣刺得人後頸發麻。
    任逸的布鞋剛踩上青石板，石壁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靈力鎖鏈憑空凝結，李虎的藥鋤當啷落地——他的右腿不知何時纏上三條半透明的枷鎖，皮肉接觸處騰起焦糊味。
    “別動！”任逸左眼湧出血淚，混沌靈瞳第一次清晰映出禁製結構。
    交錯的光絲如同蛛網，每個節點都嵌著旋轉的青銅符文。
    他並指劃破掌心，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簡易陣圖，“巽位七寸！”
    李虎掄起藥鋤砸向虛空，金屬碰撞聲震得耳膜生疼。
    禁製光絲突然扭曲，任逸趁機將靈力注入腳下裂縫。
    青石板應聲炸裂，露出深埋在下的青銅陣盤——中央凹槽形狀與令牌碎屑完美契合。
    “接著！”任逸拋來染血的碎屑。
    李虎躍起時小腿傷口崩裂，血滴在半空凝成詭異的六芒星圖案。
    當碎屑嵌入陣盤的刹那，所有光絲同時轉向任逸，在他周身織成繭狀囚籠。
    “這禁製在吸食靈力…”任逸單膝跪地，靈瞳視野開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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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陣盤正將他注入的靈力轉化成更多枷鎖，李虎的止血散藥瓶被光絲絞成齏粉。
    洞頂開始墜落碎石，某種古老的齒輪轉動聲從地底傳來。
    李虎突然撲到陣盤前，帶血的掌心按在青銅紋路上：“用那個！
    擂台戰時的血咒！”任逸瞳孔驟縮，左眼青光暴漲。
    混沌靈瞳終於捕捉到陣眼核心跳動的黑斑，與鐵鬃狼咽喉處如出一轍。
    血色紋路順著任逸手臂爬上脖頸，禁製光絲觸碰到黑紋的瞬間劇烈顫抖。
    他抓住這刹那的空隙，將最後靈力凝成尖刺捅向陣眼。
    青銅陣盤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李虎被氣浪掀飛撞上石壁。
    所有光絲突然靜止，任逸的指尖距離陣眼黑斑隻剩半寸。
    洞內響起齒輪卡住的異響，陣盤中央緩緩升起青銅立柱。
    當他的血滴落在柱頂凹槽時，禁製枷鎖突然反卷，將兩人拽向突然出現的深淵裂縫。
    “抓住！”李虎拋出纏腰的麻繩。
    任逸在墜落中抓住繩尾，混沌靈瞳瞥見深淵底部閃爍的青銅色微光——那分明是半座坍塌的祭壇，斷裂的石階上刻滿與靈瞳圖騰相同的紋路。
    麻繩突然燃起幽藍火焰，李虎的驚呼被席卷而來的靈力風暴撕碎。
    任逸在失重中翻轉身體，看到禁製光絲正在重組，而祭壇殘骸正隨著齒輪聲緩緩上升。
    他撕裂的衣袖間，黑色紋路突然活過來般爬向心髒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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