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上的冰霜牢籠發出細碎崩裂聲，任逸握著驚鴻劍的右手微微發顫。
    他彎腰拾起那枚融化的九頭蛇鱗片，暗紫色液體滲入掌紋時，混沌靈瞳忽然刺痛——無數扭曲的符文在視網膜上炸開。
    “當心魔氣反噬。”韓風的聲音裹著霜雪氣息逼近。
    她月白色裙裾掃過滿地冰碴，指尖凝出三寸冰針，精準刺入任逸左腕三焦經穴。
    任逸悶哼一聲，腥甜血氣翻湧到喉頭又生生咽下。
    林震的玄甲衛正在遠處清點戰場殘骸。
    李虎拖著受傷的右腿挪過來，布袋裏叮當作響的藥瓶撞在青銅戟刃上：“青雲山脈的療傷散，比市麵上的多加了七葉靈芝……”
    "多謝。”任逸接過藥瓶時，混沌靈瞳不自覺地掃過李虎經脈，發現他丹田處淤積著暗傷。
    正要開口，餘光瞥見韓風腰間玉佩泛起青光——正是方才冰針殘留的靈力波動。
    深夜的鬆濤聲裹著血腥氣湧進山洞。
    任逸用劍尖挑開潮濕藤蔓，混沌靈瞳的金紋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白日裏刻意壓製的疑慮此刻翻湧而出：為何與陳玄對戰時會浮現鳳凰虛影？
    為何能複刻功法時經脈毫無滯澀？
    "你漏掉了這個。”韓風的聲音驚起洞頂寒鴉。
    她拎著盞琉璃燈立在洞口，暖黃光暈裏浮動著細雪般的靈力塵埃，“三百年前九幽門叛亂，第一任靈瞳使者也曾在戰鬥中覺醒鳳凰圖騰。”
    任逸瞳孔驟縮。
    白日破碎的畫麵突然連貫起來：陳玄衣袖咒紋與九頭蛇鱗片的紋路走向完全一致，鈴鐺上的人類指骨殘留著靈瞳使者的血脈氣息......他猛地攥緊洞壁青苔，濕冷觸感讓混沌靈瞳再度發熱。
    “想知道答案就跟我來。”韓風轉身時發梢掃過任逸染血的前襟，冰蓮花香混著某種古老檀木氣息，“子時三刻，古祭壇地脈交匯處會出現靈痕。”
    兩人踏過結霜的斷碑時，李虎抱著藥杵在洞口打盹。
    他袖口暗袋裏半塊傳訊玉簡閃著微光——正是白日從陳玄殘影中截獲的物件。
    地脈裂縫湧出的靈氣形成淡紫色霧靄。
    韓風並指劃過虛空，七十二道冰棱瞬間鋪成懸橋。
    任逸踏上第三步時，混沌靈瞳突然映出橋體內部交錯的靈脈，竟與人體奇經八脈走向驚人相似。
    “把手給我。”韓風突然駐足。
    她掌心凝結的冰晶正在消融，露出底下淡青色的古老咒印，“靈瞳共鳴需要媒介。”
    任逸觸碰到她指尖的刹那，地底傳來龍吟般的轟鳴。
    方圓十丈的霜花逆著重力向上飄浮，在兩人周身形成螺旋狀的光帶。
    混沌靈瞳不受控製地轉動起來，金色紋路第一次完整顯現在瞳孔外圍。
    “果然……”韓風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她頸側浮現出與任逸瞳孔相同的金紋，隻是邊緣纏繞著冰藍色細線，“三百年前的靈契，終究還是應驗了。”
    霧靄深處現出半透明的禁製屏障。
    任逸將靈力注入雙目，卻見屏障內部流轉著數以萬計的暗紅色絲線，每根絲線末端都係著指甲蓋大小的青銅鈴鐺——與陳玄手中那枚如出一轍。
    “用你的左眼，我的右眼。”韓風突然貼近他耳側，呼吸掃過任逸頸側尚未愈合的傷口，“靈瞳本是陰陽雙生。”
    兩人眼瞳射出的金銀光束在禁製表麵灼出焦痕。
    任逸額角青筋暴起，混沌靈瞳首次傳來灼痛感。
    模糊畫麵在意識海裏閃現：九頭蛇鱗片在祭壇底部排列成星圖，韓風玉佩上的紋路與靈瞳血脈共振......
    "西南巽位！”韓風突然低喝。
    她左手結印速度比平日慢了三成——任逸這才發現她小臂纏著滲血的繃帶，顯然是白日暗中替他擋下陳玄毒蛾時受的傷。
    任逸劍指凝聚的冰髓寒氣精準刺入禁製節點。
    屏障發出琉璃破碎的脆響，顯露出後方青銅祭壇上懸浮的玉簡。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玉簡的瞬間，韓風突然反手扣住他命門穴。
    “現在不能取！”她向來冷冽的聲線帶著罕見的顫音，“靈瞳認主需要……”
    地脈深處傳來更劇烈的震動。
    任逸混沌靈瞳自動鎖定了七個新浮現的禁製節點，每個節點都浮現出半張殘破的星圖——正是他幼時在家族藏書閣見過的上古陣圖。
    任逸指尖凝聚的靈力驟然分流成七道銀線，精準刺入旋轉的禁製節點。
    混沌靈瞳倒映著星圖軌跡，那些童年臨摹過的上古陣紋在此刻活了過來。
    韓風後撤半步為他護法，冰棱結界在兩人腳下綻開霜花。
    第七道陣眼亮起的瞬間，禁製突然發出尖嘯。
    青銅鈴鐺瘋狂震顫，暗紅絲線擰成巨蟒形態朝任逸麵門撲來。
    韓風甩出的冰盾慢了半拍，任逸旋身將她撞出攻擊範圍，自己卻被反噬能量貫穿右胸。
    “咳……”任逸單膝跪地，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冰麵上綻開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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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靈瞳應激性收縮，竟開始吞噬周遭遊離的靈氣修補傷口。
    韓風指尖凝結的療愈術僵在半空——少年破碎的經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退後！”任逸抹去血跡再度起身。
    混沌靈瞳的金紋已蔓延至太陽穴，他看穿了禁製能量流動的間隙。
    驚鴻劍裹挾著冰火雙係靈力悍然劈下，七處陣眼同時爆出刺目強光。
    石碑破土而出的轟鳴震落洞頂鍾乳石。
    兩人在煙塵中看見三丈高的黑曜石碑，表麵浮動的銘文如同遊動的蝌蚪。
    韓風正要伸手觸碰，那些文字突然化作金色流光鑽入任逸瞳孔。
    劇痛讓任逸踉蹌著扶住石碑邊緣。
    混沌靈瞳在他識海中投射出恢弘畫卷：上古戰場裏十二位靈瞳使者結陣對抗天外隕火，他們的瞳孔呈現出與任逸此刻相同的金紋。
    最後定格在某個使者將靈瞳本源封入石碑的畫麵，碑文末尾赫然刻著他家族失傳百年的徽記。
    “靈瞳......本是神罰之眼？”任逸喘息著讀出殘缺的銘文。
    那些文字在觸碰他血脈的瞬間繼續演變，最終顯露出一行小篆——”窺天機者必承其重"。
    韓風突然按住他顫抖的手腕。
    她頸側金紋與石碑產生共鳴，冰藍色細線沿著兩人接觸的皮膚攀爬：“三百年前那場浩劫，初代靈瞳使者就是在此地……”
    地脈深處傳來更劇烈的震蕩。
    石碑基座突然裂開縫隙，湧出的卻不是靈氣，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色物質。
    任逸拽著韓風疾退時，混沌靈瞳清晰照見黑霧中沉浮的殘缺屍骸——全都穿著九幽門的製式鎧甲。
    “走！”任逸揮劍斬斷追來的黑霧觸手。
    驚鴻劍鋒掠過石碑表麵時，他瞥見某個熟悉的名字在銘文中一閃而逝。
    身後傳來韓風急促的喘息，她腰間玉佩不知何時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兩人衝出地縫的刹那，古祭壇轟然坍塌。
    任逸回頭望著被黑霧吞噬的石碑，混沌靈瞳殘留的刺痛提醒著他——那些未讀完的銘文，或許正是自己血脈裏埋藏千年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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