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裏的血腥氣比密室還要濃重三分。
    任逸掌心的血珠突然彈起，在虛空中劃出蜿蜒紅線。
    柳絮兒反手扣住他手腕，兩人順著血跡指引的方向疾掠，石壁上倒垂的冰棱被勁風削斷，碎冰渣裏浮著細如發絲的蠱蟲屍體。
    鎖鏈聲在第七個岔路口變得震耳欲聾。
    十二道黑影從穹頂倒墜而下，劍鋒切開冰棱的聲音像是毒蛇吐信。
    任逸後頸寒毛倒豎的刹那，混沌靈瞳裏映出左側三人劍勢交匯處的光斑——那是三柄劍靈氣共振產生的裂隙。
    “坎位七寸！”他暴喝出聲，星痕劍裹著地火餘溫斜挑而上。
    柳絮兒甩出的青銅羅盤撞在右側石壁，暗格彈出的銀針暴雨般釘入黑衣人足三裏穴。
    劍陣尚未成型的瞬間，任逸的劍氣已貫穿光斑。
    金屬斷裂聲如同琉璃墜地。
    三個黑衣人踉蹌後退，麵罩縫隙裏滲出青紫色蠱蟲殘肢。
    任逸瞳孔裏的星圖驟然坍縮成針尖大小，他看到剩餘九人膻中穴都纏繞著同樣的灰霧——那是控心蠱成熟期的特征。
    “他們在燃燒壽元。”柳絮兒突然扯斷頸間銀鏈，墜落的玉墜炸開成血色屏障。
    九道劍光劈在屏障上，她鎖骨下的咒印滲出黑血，"半炷香，控心蠱母蟲就要..."
    任逸的舌尖嚐到鐵鏽味。
    混沌靈瞳運轉到極致，他看到九團灰霧中有一處正在坍縮——是東北角黑衣人丹田處的靈氣漩渦比旁人慢半拍。
    星痕劍脫手化作遊龍，任逸咬破的中指在虛空畫出三道疊影血符。
    當劍龍撕開第三人咽喉時，柳絮兒的銀蠱終於鑽透血色屏障。
    漫天蠱粉中，任逸突然嗅到一絲鬆煙墨的味道——這是天玄宗藏書閣特製符紙的氣味。
    “留活口！”他旋身撞開柳絮兒的殺招，星痕劍拍在東北角黑衣人腕骨。
    麵罩碎裂的瞬間，任逸看到對方耳後新結的痂——三日前執法堂弟子陳平在戒律碑前受刑，正是被戒尺抽破此處皮肉。
    黑衣人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尖笑，任逸的劍鋒已挑開他衣襟。
    暗紋腰牌上"天樞"二字被蠱蟲蛀出蜂窩狀孔洞，但邊緣殘存的金漆足以證明這是內門弟子令牌。
    “張天師親授的九宮步？”柳絮兒指尖銀蠱鑽進黑衣人鼻腔，"你們連本命蠱都敢喂給傀儡蟲..."
    任逸的劍尖突然顫抖。
    混沌靈瞳映出黑衣人正在膨脹的丹田——那不是自爆，而是某種空間轉移法陣的波動。
    他拽著柳絮兒暴退時，十二具黑衣人屍體同時炸成血霧，卻在即將觸及二人的瞬間被地下湧出的黑冰凍結。
    暗河在腳下發出嗚咽。
    任逸掌心血珠終於墜地，炸開的冰麵上浮現北鬥七星光紋。
    柳絮兒突然悶哼一聲，她鎖骨下的咒印裏又鑽出半截銀蠱，這次蟲屍腹部刻著"甲子七十六"——正是劉瑤三年前拜入山門時的編號。
    “鎖鏈聲停了。”任逸用劍尖挑起塊帶血的冰晶，冰裏封著半片淡金色鱗甲，"龍血玄鐵...這是鎮魔獄的鐐銬。”
    柳絮兒突然按住他執劍的手。
    暗河盡頭浮起十二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與黑衣人眼中相同的灰霧。
    當第一盞燈轟然炸裂時，任逸看清燈座底部篆刻的鎮魔紋——與三日前劉瑤送他的護心鏡圖案如出一轍。
    寒潭水汽在青銅燈爆炸的餘波中凝結成霜，任逸反手將星痕劍插入冰麵，劍氣激起的冰牆堪堪擋住飛濺的燈油。
    柳絮兒袖中銀蠱結成鎖鏈，纏住三盞未爆的青銅燈拖到跟前。
    “甲子七十六的蠱蟲，劉瑤的護心鏡碎片。”任逸用劍尖挑起燈座殘片，冰晶折射的光斑裏浮著細若蚊足的金漆，"三年前鎮魔獄擴建時，天樞殿負責運送龍血玄鐵。”
    柳絮兒突然撕開左袖，小臂上盤踞的銀蠱咬住塊冰渣。
    冰中封著的半片衣角繡著天玄宗內門紋飾，邊緣還沾著未幹透的鬆煙墨，"昨夜醜時，藏書閣有人用傳影符拓印過鎮魔獄圖紙。”
    兩人帶著十二盞殘燈衝出暗河時，晨鍾正撞碎第七道霞光。
    演武場上三百弟子齊齊轉身，看著渾身浴血的任逸將冰封的證物砸在戒律碑前。
    張天師的拂塵掃過蠱蟲編號，北鬥七星陣突然自碑文浮現。
    “天樞殿執事長老，你養的好蠱！”
    老道怒喝震落簷角積雪，十二道金鎖自虛空顯現，將想要遁走的三名長老釘在問心柱上。
    任逸的混沌靈瞳泛起紫芒，昨夜暗河中的戰鬥畫麵在陣中重現，當陳平耳後的傷疤被靈氣放大時，跪在角落的執法弟子突然七竅竄出灰霧。
    劉瑤的劍比蠱蟲自爆快上三分。
    寒霜劍氣凍住叛徒丹田時，她發間玉簪恰好接住墜落的蠱粉，"三個月前藥廬失竊的蝕骨散，原來用在這兒了。”
    蘇婉兒抱著藥箱從人群鑽出，將閃著金光的留影石塞給任逸：“他們往你房裏塞贓物時，我在房梁看得真真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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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律堂的鍾聲響到日暮時分。
    任逸站在染血的青石磚上，看著陣盤中灰飛煙滅的叛徒殘魂。
    張天師將核心弟子的玉牌按在他掌心時，老道袖口露出的手腕赫然纏著與柳絮兒同源的銀蠱。
    “明日去藏經閣頂樓。” 長老的傳音入密帶著藥香，"你要的混沌靈瞳下半部功法，該見見天了。”
    月色爬上窗欞時，劉瑤端著藥碗推開房門。
    任逸鎖骨下的蠱毒痕跡正在消退，少女指尖凝出冰霜替他壓製餘毒，"柳師姐要的九轉還魂丹，是你用探索秘寶的功勞換的？”
    她突然輕笑，藥勺在碗沿敲出清音，"下回再撞見美人救英雄的戲碼，記得把扣子係好。”
    任逸嗆得滿臉通紅，窗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
    蘇婉兒扒著窗台冒出腦袋，發梢還沾著草葉：“師兄！
    後山劍塚的殘碑發光了，和你昨日帶回來的青銅燈花紋一模一樣！”
    晨霧未散，任逸已在演武場揮劍三千次。
    護心鏡突然發燙，混沌靈瞳自動開啟的刹那，他看見雲海中浮動的靈氣正匯聚成旋渦。
    懷中的青銅燈殘片與劍塚方向產生共鳴，昨夜功法新突破的第三重星圖在識海瘋狂旋轉。
    “任師兄！
    掌門急召！” 蘇婉兒舉著碎裂的命牌狂奔而來，玉牌上"天玄秘寶"四字正在滲血。
    任逸按住躁動的星痕劍，遠處劍塚上空已然凝聚出龍卷風般的靈氣風暴，隱約可見風暴眼中懸浮著半卷星圖。
    護心鏡突然映出劉瑤的身影，她正在風暴中心揮劍布陣，衣袂翻飛間露出腰間新添的青銅鈴鐺——與暗河盡頭的十二盞青燈形製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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