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垂落的刹那，整座山崖轟然坍塌。
    任逸踩著碎石躍至劉瑤身側，指尖還沾著秦無炎本命法寶的碎屑。
    他正要開口，卻見劉瑤腰間懸著的冰魄玉墜正泛起猩紅紋路。
    “師門急召。”劉瑤按住震顫不休的玉墜，青石板上的霜花沿著她繡鞋蔓延出三尺，"三日前北荒出現九幽裂隙，需要冰魄玄體鎮守。”她說話時睫毛上凝著細碎冰晶，那是情緒波動引發的功法外顯。
    任逸的劍鞘磕在青石磚上，驚飛了簷角懸掛的風鈴。
    他記得三個月前在古戰場，劉瑤就是用這柄冰魄劍替他擋下毒龍瘴。”多久？”喉嚨裏像是卡著塊燒紅的鐵。
    “至少三個月...”劉瑤突然伸手拂過他染血的衣襟，冰焰鐲擦過鎖骨時融化了凝結的血痂，"天墟現世的消息已經傳開，你獨自去探遺跡太危險。”
    二十步外的茶攤傳來碗盞碰撞聲，幾個散修正偷眼打量這對渾身血氣的年輕修士。
    任逸用劍柄挑起鬥笠邊緣，陰影恰好遮住眼底翻湧的金紋。
    混沌靈瞳還在灼燒經脈，他能看清劉瑤發間纏繞的三千煩惱絲，每根都係著未說出口的牽掛。
    “天火城的地下拍賣會七日後開場。”他摘下鬥笠扣在劉瑤頭上，玄鐵邊緣碰著她耳垂上的明月璫，"聽說有千年份的玄冰玉髓。”三個月前他們在古墓找到的冰魄殘卷，正需要這種材料補全。
    劉瑤的冰魄劍突然發出清越鳴響，劍穗上七枚鈴鐺自行解落，叮叮當當墜入任逸掌心。”戴著這個進拍賣場，就不會被黑市的人坑靈石。”她指尖凝出冰絲將鈴鐺串成手鏈，最後打了個活結係在他腕間。
    晨霧被初陽刺破的瞬間，任逸看見她袖口內側新添的傷痕。
    那是三日前對抗屍王時，替他擋下骨爪留下的印記，此刻還泛著青灰死氣。
    混沌靈瞳不自覺地運轉，金紋順著經脈爬上指尖，卻在即將觸到傷痕時被冰焰鐲擋住。
    “當心青銅戰車。”劉瑤退後半步，發梢掃過他僵在半空的手掌，"昨夜你斬殺秦無炎時，雲層裏藏著天墟守墓人的坐騎。”她轉身時腰牌閃過"玄霜閣"三個古篆，霜花在青磚上鋪成蜿蜒的星圖。
    任逸站在原地數了三十個心跳，直到街角賣糖人的老者開始收攤。
    腕間鈴鐺殘留著冰魄玄氣，將混沌靈瞳的灼痛壓下去三分。
    茶攤裏傳出壓低嗓音的議論：“剛才那姑娘，莫不是玄霜閣那位百年難遇的冰魄玄體？”
    斜插在石縫裏的長劍突然震顫，驚得議論聲戛然而止。
    任逸握住劍柄時，瞥見劍身映出的眉心血痕——那是強行催動天罰之劍留下的印記，此刻正與鈴鐺上的冰紋互相侵蝕。
    他拐進巷口時踩碎了半塊青磚，裂縫裏滲出暗紅血水。
    三個時辰前這裏還是秦無炎布下的殺陣核心，如今連殘存的陣紋都被混沌靈瞳吞噬殆盡。
    閣樓窗欞上掛著串風鈴，樣式與劉瑤劍穗上一模一樣，是他們半月前逛夜市時挑的。
    二樓雅間殘留著冷梅香，案幾上墨跡未幹的符紙還擺著北鬥陣型。
    任逸的手指擦過硯台邊緣，冰層下封著半截朱砂筆——這是劉瑤推演天墟方位用的法器。
    窗台上並排放著兩個茶杯，其中一盞邊緣結著薄霜，霜花裏凍著半片紫竹葉。
    閣樓木梯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任逸推開雕花木門時，窗邊銅爐裏殘餘的冷梅香撲麵而來。
    劉瑤用冰魄玄氣凍住的三枚傳訊符還懸在梁下，其中一枚表麵已經出現裂紋——這是三日前她推算天墟方位時透支靈力所致。
    指尖撫過案幾上北鬥陣型的符紙，冰晶在朱砂紋路上折射出細碎金光。
    任逸突然握緊腕間的鈴鐺手鏈，冰魄玄氣順著經脈壓住混沌靈瞳的灼痛。
    茶盞邊緣的霜花開始融化，在紫竹葉上凝成水珠，倒映出昨夜劉瑤推演星象時微微蹙眉的模樣。
    “砰！”
    二樓露台的青玉棋盤突然震顫，黑白棋子自行跳入檀木棋罐。
    這是劉瑤布下的警戒陣法，此刻卻將任逸袖中染血的繃帶卷到半空——繃帶末端還沾著秦無炎本命蠱蟲的毒液，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幽藍。
    任逸猛地轉身，混沌靈瞳不受控製地亮起。
    他看見牆角劍架上並排擺放的兩柄長劍，劉瑤的冰魄劍昨夜留下的霜痕還未消散，此刻正與自己佩劍上的血汙形成鮮明對比。
    三日前的畫麵突然湧入腦海：屍王骨爪撕裂護體罡氣的刹那，是那道冰藍色劍光替他斬斷了致命一擊。
    “三個月...”他扯下掛在屏風上的黑市懸賞令，泛黃的紙頁上還留著劉瑤用朱砂圈出的可疑地點。
    天火城地下拍賣會的路線圖被疊成方勝，邊緣處有她標注的七處陷阱機關。
    樓梯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混著銀鈴碰撞的脆響。
    任逸瞬間將染血的繃帶塞進乾坤袋，混沌靈瞳的金紋隱入瞳孔深處。
    窗台上的霜花突然凝成冰刺，在韓靈兒推門的瞬間又悄然融化。
    “任師兄居然在發呆？”紅衣少女抱著卷泛著焦痕的羊皮地圖闖進來，發間銀鈴震落了三片窗欞上的冰晶，"天火城西郊的瘴氣林昨夜突然塌陷，有人說看見了青銅戰車的轍痕。”
    任逸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鈴鐺手鏈，冰魄玄氣讓桌麵上將融的霜花重新凝結。
    他注意到韓靈兒帶來的地圖上，瘴氣林位置被人用朱砂畫了個詭異的眼睛符號——正是三日前屍王額間的圖騰。
    窗外忽然刮起帶著硫磺味的風，卷走了案幾上那片凍著霜花的紫竹葉。
    韓靈兒正要展開地圖細說，兩人同時看向劇烈震顫的梁下傳訊符——裂紋最嚴重的那枚符咒表麵，竟滲出暗紅色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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