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站在簷角冰淩投下的陰影裏，喉間泛起丹藥殘留的苦味。
    混沌靈瞳掃過青石地磚，數道暗紫色靈氣脈絡正在比武場地下遊走，最終匯聚到西北角的觀禮台——那裏坐著青雲門長老李青雲。
    備戰區的銅鍾餘音未散，他借著整理護腕的動作，將三枚冰晶凝成的陣紋彈入袖口。
    昨夜龍氣逆流的灼痛感仍殘留在經脈中，此刻卻詭異地指向觀禮台方向，仿佛那裏盤踞著令龍脈都忌憚的存在。
    “任師兄？”劉瑤的聲音從回廊拐角傳來，她鵝黃裙擺掃過結了冰霜的欄杆，"天音門的藥圃突然枯萎了七成靈草，林師姐說……”
    "是地脈濁氣。”任逸截住她的話頭，掌心翻轉間露出一截冰淩。
    原本通透的冰晶內部，那縷黑線已分裂成蛛網狀的紋路，"勞煩劉師妹轉告林師姐，申時三刻在演武場東側石陣相見。”
    他刻意繞道經過丹房，鼎爐裏飄出的藥香裹著絲腥甜。
    兩個青雲門弟子正在清點藥材，袖口沾著暗褐色的粉末——那是隻有北漠血蜥骨才能研磨出的顏色，而血蜥骨正是製作噬魂散的主料。
    混沌靈瞳驟然刺痛，任逸扶住牆磚的手指微微發白。
    識海裏浮現出破碎的畫麵：李青雲將墨玉陣盤埋進石陣坤位，陣紋與比武場的防護結界產生共鳴。
    這老匹夫竟敢在護山大陣上動手腳！
    申時的日光斜照在演武場八十一根石柱上，林雪抱劍立於巽位陣眼，霜色發帶在罡風中獵獵作響。”天玄宗首席弟子約見，就為了編造青雲門破壞比賽的荒唐故事？”
    任逸甩出那截冰淩釘入石柱，黑線遇光暴漲成猙獰的鬼麵圖騰。”三日前地脈龍氣異動，林師姐應當察覺天音門藥圃靈氣衰減的速度不對勁。”他指尖劃過石柱表麵的裂痕，青色靈氣順著紋路亮起，"若我猜得不錯，天音門昨夜至少有三人出現靈氣滯澀的症狀。”
    林雪握劍的手陡然收緊。
    她今晨確實替兩位師妹疏導過暴走的真氣，其中一人甚至咳出了帶冰渣的血。
    “這是噬魂散的前兆。”任逸彈指震碎冰淩，黑霧在觸到石陣符文的瞬間發出尖嘯，"青雲門用血蜥骨汙染地脈，比賽時隻要催動陣法，中毒者就會經脈逆行——而解藥恰好是青雲門獨門的九轉清心丹。”
    遠處傳來鍾鼓聲，石陣投影在地麵的卦象開始偏移。
    任逸突然按住林雪手腕，混沌靈瞳映出她袖口沾染的熒綠色粉末：“林師姐方才去過朱雀台？”
    "評審團要求各派首席查驗比武台結界……”
    "千萬別運功！”任逸並指斬斷她半截衣袖，布料落地即燃起幽藍火焰，"這是摻了蝕骨砂的磷粉，遇靈氣即爆。
    青雲門在每位首席身上都留了印記。”
    林雪盯著地上焦黑的痕跡，終於將佩劍收入鞘中。
    她解下腰間玉牌按在震位陣眼，石柱表麵浮出殘缺的星圖：“天音門有十二麵鎮魂幡，戌時前能布在比武場外圍。”
    "不夠。”任逸咬破指尖在玉牌背麵畫出三道血紋，"需要配合天玄宗的七星鎖龍陣，陣眼設在……”
    暮色吞沒了最後一線天光時，兩人站在藏經閣頂層的飛簷上。
    整個比武場的地脈靈氣在他們眼中化作流動的光網，而七處關鍵節點正滲出墨汁般的汙穢。
    任逸將青銅鑰匙按進瓦當凹槽，閣樓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
    “這些機關……”林雪望著從地底升起的二十八宿星盤，"居然嵌在三百年前的古陣基上？”
    "青雲門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任逸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強行催動混沌靈瞳讓眼前陣陣發黑，"他們要篡改的護山大陣下麵，還壓著初代掌門封印的……”
    狂風突然卷著冰碴撲麵而來，星盤指針瘋狂旋轉。
    任逸猛地扯著林雪後躍，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炸開五道深坑，泛著腥味的黑霧裏隱約傳來鎖鏈拖拽聲。
    任逸反手扣住林雪手腕向後疾退，二十八宿星盤突然迸發出刺目青光。
    地麵裂開的深坑裏湧出腥臭黑霧，五條纏著腐鏽鎖鏈的枯手破土而出。
    “坤位！”林雪甩出三道冰符釘入東南石柱，霜氣沿著鎖鏈攀爬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任逸雙瞳流轉金芒，混沌靈瞳穿透黑霧看清地下——七具刻滿咒文的青銅棺正在蘇醒。
    兩人背靠背撞碎藏經閣木窗，落地時袖中同時射出三十六枚冰晶。
    冰晶在半空炸成細密光網，暫時困住追擊的枯手。
    任逸抹了把額角滲出的血珠，混沌靈瞳的灼痛提醒他這些邪物與青雲門陣法同源。
    “戌時三刻比武場見。”林雪拋來半塊玉玨，劍光劃開夜幕消失在竹林深處。
    任逸捏碎傳訊玉簡，天玄宗特有的青鳥符紋化作流光沒入夜空。
    次日卯時，任逸蹲在比武場東北角的槐樹上。
    混沌靈瞳掃過地麵新翻的泥土，三日前埋下的冰晶陣紋已經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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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屈指彈落晨露，水珠在觸及陣眼的瞬間凝成冰錐刺入地底三寸。
    “什麽人！”兩名青雲門弟子從石柱後閃出，腰間玉佩泛著不正常的猩紅。
    任逸翻身躍下樹梢，落地時袖中暗藏的困龍索已纏住二人腳踝。
    冰霜順著繩索蔓延，將他們的呼救聲凍在喉間。
    林雪的白玉劍恰在此時破空而至，劍柄綴著的鈴鐺震碎弟子懷中即將引爆的雷火符。”東南角埋著血祭陣盤。”她劍尖挑起沾染腐土的外袍下擺，"這些弟子身上都有噬魂散的味道。”
    任逸並指按在其中一人眉心，混沌靈瞳強行讀取記憶碎片。
    畫麵裏李青雲正將墨玉陣盤按進石陣離位，陣紋與昨日青銅棺的咒文完全吻合。
    他突然抓住林雪手腕後撤三步，原先站立的地麵裂開蛛網狀焦痕。
    二十名黑袍人從地脈裂縫中鑽出，周身纏繞的鎖鏈與昨夜枯手上的如出一轍。
    任逸冷笑，袖中七星鎖龍陣的陣旗迎風展開。
    林雪劍鋒掃過陣旗邊緣，冰霜劍氣瞬間激活北鬥陣紋。
    “坎位交給你！”任逸淩空踏過鎖鏈，混沌靈瞳鎖住為首黑袍人的膻中穴。
    那人揮出的腐鏽鎖鏈突然在半空凝滯，被林雪斬斷的冰晶碎片精準嵌入陣眼。
    七道星芒自陣旗迸射，將黑袍人釘成北鬥陣型。
    林雪旋身斬斷最後三條鎖鏈時，任逸的冰刃已抵住幸存者的咽喉。”李青雲在哪埋的陣盤？”混沌靈瞳金芒大盛，黑袍人脖頸浮現出墨色陣紋，卻在即將開口時突然爆成血霧。
    腥風卷著碎肉拍在防護結界上，任逸擦去臉頰血漬，從血霧中捏住半片未燃盡的符紙。
    混沌靈瞳映出符紙背麵的暗紋——正是青雲門長老獨有的赤雲標記。
    子時更鼓響起，兩人站在比武場最高處的了望台。
    任逸將二十八枚冰晶按星圖嵌入簷角，扭頭看見林雪正在擦拭劍刃沾染的黑血。”這些活屍武者生前至少是金丹初期。”
    "但動作比昨夜慢了半息。”林雪突然用劍尖挑起任逸的袖口，那裏有道細微的灼傷，"你強行逆轉混沌靈瞳的副作用。”
    任逸正要開口，西南方突然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李青雲的身影在火光中浮現，他腳下踩著碎裂的鎮魂幡，手中墨玉陣盤正與護山大陣產生共鳴。
    “年輕人總愛多管閑事。”李青雲甩袖震飛趕來的天音門弟子，陣盤射出的黑光腐蝕著比武台結界，"任師侄難道沒發現，你埋下的冰晶陣紋已經...”
    任逸突然捏碎掌心的血玉，李青雲腳下的石板轟然塌陷。
    藏在三丈地底的冰晶陣紋反向激活，將墨玉陣盤的黑光折射回施術者。
    林雪的劍鋒趁機穿透李青雲的護體罡氣，卻隻削下半片染血的衣袖。
    “好得很！”李青雲在百米外重組身形，左臂傷口滲出的血竟是詭異的藍黑色，"明日決賽場上，本座倒要看看你的混沌靈瞳能否看穿三千心魔！”
    任逸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混沌靈瞳捕捉到李青雲殘留的靈氣裏混著絲龍脈氣息。
    這老匹夫竟能融合地脈濁氣與龍氣，莫非昨夜青銅棺裏藏著比噬魂散更危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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