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指節擦過王虎耳後消退的鱗片，殘存的冰涼觸感讓他想起三個月前在藥王穀地宮見到的半蛇人。
    演武場西側傳來急促的鍾聲，醫療弟子抬著擔架匆匆穿過人群，他順勢將沾著鱗粉的指尖藏進袖口。
    “你的劍在抖。”林雪的冰綃紗纏住他手腕時，三寸外的青銅燈柱突然爆出火星。
    這位天音門大師姐鬢邊垂落的銀鈴微晃，在鼎沸人聲中割開道傳音結界：“今夜子時，後山鶴唳亭。”
    亥時的露水浸透青石階，任逸數著第七次從亭角掠過的夜梟，混沌靈瞳突然捕捉到空氣裏細小的冰晶。
    林雪踏著霜花現身，腰間玉佩與白日所見樣式迥異，卻在月光下映出相似的魚尾紋路。
    “青雲門在東南巽位埋了七煞樁。”她甩出卷泛黃的陣圖，指腹劃過標注紅圈的位置，"明日你與趙鐵山對陣時，李青雲會啟動噬靈陣。”
    任逸盯著陣眼處熟悉的蛇形圖騰，藥王穀那些嵌著鱗片的石柱突然在記憶裏活過來。
    他屈指叩響石桌，驚起的三片落葉突然懸停在距亭柱半尺處——這個距離正好是昨夜黑衣人的劍氣殘留深度。
    晨霧未散時，任逸已經站在演武場東北角的槐樹下。
    混沌靈瞳掃過青磚縫隙，三日前還正常的靈氣流向正朝著東南偏移，像被無形漏鬥吸走的溪流。
    他假裝整理護腕，袖中暗藏的引雷符悄無聲息貼上樹根。
    辰時的日光照在趙鐵山玄鐵重劍上，這個素來以蠻力著稱的體修周身泛起青紫光暈。
    任逸側身避開劈來的劍風，鞋底摩擦地麵激起的火星突然在空中凝滯半息——噬靈陣啟動了。
    “任師弟當心！”林雪的示警混在觀戰席的喝彩聲裏，任逸後仰躲過橫掃的劍鋒時，看見她袖中飛出的冰晶正撞碎某個透明屏障。
    丹田突然傳來滯澀感，趙鐵山重劍帶起的罡風已掀飛他束發玉冠。
    混沌靈瞳在識海裏炸開金光，任逸借著擦過臉頰的劍氣翻身躍上旗杆。
    俯瞰的視角下，七道暗紅血線正從趙鐵山腳底蔓延向場外，其中兩道穿過他昨夜埋設引雷符的位置。
    “破軍位！”林雪的傳音混著琴弦震顫，任逸旋身踢飛趙鐵山擲來的流星錘，劍尖點地借力衝向東南角觀禮台。
    混沌靈瞳穿透三重幻陣，終於看見李青雲藏在袖中的傀儡手指正捏著半截蛇形陣旗。
    趙鐵山的怒吼裹挾著暴漲三倍的靈力劈來，任逸卻突然收劍入鞘。
    觀戰席爆發的驚呼聲中，他故意踉蹌半步，染血的左手恰好按在看台邊緣的貔貅石雕上——昨夜用靈瞳看穿的三道裂紋在此交匯。
    地底傳來沉悶的碎裂聲，李青雲手中陣旗突然自燃。
    任逸在趙鐵山失控的劍氣中淩空翻轉，袖中暗藏的引雷符借著風勢貼上看台梁柱。
    當第二道驚雷劈中西北角的青銅鼎時，噬靈陣逆轉的靈氣狂潮將趙鐵山直接掀出擂台邊界。
    裁判席上的日晷投影微微顫動，申時的陰影恰好籠罩住任逸染血的衣襟。
    他撐著劍柄起身時，瞥見林雪正在消散的冰霧裏對他比出藥王穀的暗語。
    東南方觀禮台傳來瓷器碎裂聲，李青雲陰沉的臉隱在茶煙後，正在燒焦的陣旗上描畫新的蛇形圖騰。
    裁判敲響銅鑼的刹那，趙鐵山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看台邊緣。
    任逸劍鋒垂落的血珠在青磚上洇開細線，東南角尚未散盡的陣法餘波將他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
    “天玄宗任逸勝！”
    喝彩聲浪掀翻旗杆頂端的宗門令旗時，任逸的靈瞳捕捉到三道細微靈力波動。
    觀禮台東側的三位裁判同時按住腰間傳訊玉簡，他們袖口內側的蛇鱗暗紋在日光下轉瞬即逝。
    李青雲拂開燒焦的陣旗站起身，玄色長老服擺掃落茶盞碎片：“且慢！”他指尖彈出的青光打在日晷投影上，申時的陰影突然扭曲成蛇形，"此戰靈氣波動異常，需驗明是否用了禁術。”
    任逸按住震顫的劍柄，看著三名裁判躍下高台。
    他們掌心懸浮的驗靈珠分明對準自己丹田，卻有意無意地罩住了昨夜埋設引雷符的槐樹根部。
    林雪在西北角輕叩劍鞘，冰晶凝成的箭頭指向驗靈珠底部——那裏嵌著與七煞樁同源的暗紅血絲。
    “驗靈需雙方共同進行。”任逸突然扯開發帶，沾染血跡的墨發掃過驗靈珠表麵。
    混沌靈瞳催動的金光滲入珠體，內部流轉的霧氣突然顯出七道裂痕，正對應噬靈陣的七個陣眼。
    人群騷動起來，幾位小宗門長老湊近觀察。
    李青雲冷哼著甩袖，驗靈珠竟在眾目睽睽下炸成粉末，紛揚的晶沫中混雜著肉眼難辨的蛇鱗碎屑。
    “既是清白，驗武碑前過三招便是。”李青雲的蟒紋靴踏上擂台邊緣，暗勁震得任逸後撤半步，"本座親自作仲裁，也好叫諸位看清天玄宗高徒的...真本事。”
    任逸咽下喉間腥甜，靈瞳掃過對方腰間新換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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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玉中遊動的雙頭蛇與藥王穀祭壇浮雕如出一轍，蛇目位置兩點暗紅，正是昨夜黑衣人劍氣裏摻雜的魔煞之氣。
    暮色染紅西天時，驗武碑上的古老符文明滅不定。
    李青雲並指為刀劃開結界，故意將金丹中期的威壓催至臨界點。
    任逸的護體靈氣被壓得貼住皮膚，卻敏銳地發現對方右手尾指始終蜷曲——那是操控傀儡絲的起手式。
    “第一招驗體魄。”李青雲話音未落，罡風已削斷任逸三根發絲。
    驗武碑上的"體"字驟然發亮，竟將他堪比築基巔峰的肉身強度顯示為練氣圓滿。
    驚呼聲從各大門派坐席傳來，任逸的劍鞘在青磚上刮出火星。
    他佯裝踉蹌避開第二道掌風，袖中引雷符借著側翻的姿勢貼上驗武碑底座——那裏有他辰時用靈瞳標記過的裂隙。
    “第二招驗靈力！”李青雲並指下壓的瞬間，任逸突然朝著驗武碑撞去。
    碑身爆開的雷光與襲來的掌風相撞，將"靈"字映照得忽大忽小，最終定格在金丹初期的邊緣波動。
    林雪的冰綃紗在此時纏住驗武碑頂，凍住正在篡改數據的暗紅血線：“青雲長老的驗武手法，倒是比我們天音門的九幽玄冰還要冷上三分。”
    任逸抹去嘴角血漬，靈瞳死死鎖住李青雲袖口抖落的鱗粉。
    那些粉末在暮色中化作雙頭蛇虛影，卻被他提前灑在驗武碑前的雄黃酒逼退三尺。
    最後一抹夕陽沉入山脊時，驗武碑上的"神"字亮起，映出他眼中未散的金光。
    “第三招驗神魂。”李青雲的傳音帶著冰碴刺入識海，"你以為破掉噬靈陣就贏了？”他藏在背後的左手突然抽搐，任逸靈瞳驟痛——西北角青銅鼎裏的香灰正凝成新的蛇形陣旗。
    任逸咬牙震碎懷中玉玨，藥王穀地宮取得的那枚鱗片在掌心發燙。
    當驗武碑綻放出刺目白光時，他借著光影交錯擲出鱗片，精準切斷李青雲與青銅鼎間的傀儡絲。
    星鬥滿天之際，任逸撐著驗武碑站起身。
    三道檢測結果明晃晃懸在半空，即便被暗中壓製，依然全部跨過金丹門檻。
    李青雲拂袖震碎空中的光幕，任逸卻已捏碎記錄影像的留影石。
    “明日決賽，還望青雲長老...”任逸將殘石收入懷中，劍尖挑起地上一小撮蛇鱗灰燼，"繼續秉公執法。”
    夜風卷過擂台時，李青雲腰間玉佩傳來細微裂響。
    他盯著任逸沒入人群的背影，指腹抹過玉佩裂紋處滲出的暗紅液體，轉頭對三位裁判比出藥王穀暗語。
    西北角的青銅鼎無聲傾覆，鼎內香灰凝成的蛇影順著地縫遊向天玄宗客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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