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消散時，三人正站在兩座刀削般的山崖之間。
    任逸靴底碾碎半截森白獸骨，抬頭望見穹頂翻湧的黑霧凝結成骷髏形狀，穀中枯樹扭曲的枝椏在風裏發出類似骨笛的嗚咽。
    劉瑤指尖凝出三枚音波符，卻在碰到任逸手背時轉為輕柔的觸碰。
    她將對方染血的袖口掖進護腕，這個動作讓任逸想起十年前母親臨行前為他整理衣襟的模樣。
    玉佩裂紋硌著胸口，隱約與穀中某個方位產生共鳴。
    “瘴氣含煞，閉七竅。”任天行甩出判官筆，墨色靈力在三人周身繪出避毒咒文。
    青銅殘片在他掌心顫動，九頭蛇圖騰的蛇尾突然轉向東北方——百米外赫然矗立著影像中的青銅巨門，門縫裏滲出的黑霧正幻化成數十個持戟黑影。
    黑影尚未凝實，空中炸開一串夜梟般的笑聲。
    幽冥子踏著黑霧飄然而至，玄鐵麵具下露出半張布滿咒文的青灰色麵孔：“任家小崽子倒是孝順，趕著來當祭品。”他身後十二名黑袍人結陣吟唱，地麵滲出暗紅色血線。
    任逸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
    混沌靈瞳自動運轉，視野裏幽冥子丹田處盤旋的金丹泛著詭異紫芒——與三年前在父親屍身旁發現的毒霧同源。
    玄冰劍嗡鳴著凝出霜花，卻在劍氣觸及幽冥子前被黑霧腐蝕成鐵鏽色。
    “退！”任天行揮筆潑墨，墨虎咆哮著撕開撲來的血線。
    劉瑤甩出七弦琴，清越琴音震碎三個偷襲的黑袍人，卻發現他們化作血水後又重新凝聚。
    幽冥子袖中飛出九柄骨刃，刀光織成蛛網罩向任逸眉心：“讓本座看看任家絕學還剩幾成！”話音未落，任逸瞳孔中混沌靈瞳的符文突然逆向流轉，原本密不透風的刀網竟顯出毫厘間隔——正是舊力將盡新力未生的刹那。
    玄冰劍貼著最細弱的軌跡斜刺而出，劍尖爆開的冰晶精準卡住兩柄骨刃。
    幽冥子身形微滯的瞬間，任逸旋身踢起塊青銅碎片，殘片裹挾著劍氣直射對方膻中穴，卻在觸及黑袍時被翻湧的毒霧熔成鐵水。
    “有點意思。”幽冥子屈指彈開劍鋒，地麵血線突然沸騰成鎖鏈纏住三人腳踝。
    任逸感覺靈力正被瘋狂抽離，混沌靈瞳卻捕捉到血鏈源頭來自青銅門——門縫裏探出的九頭蛇虛影正吞吐著猩紅信子。
    劉瑤的琴弦崩斷三根，音波屏障已現裂痕。
    任天行判官筆的墨色愈發暗淡，卻突然蘸著自己掌心血畫出符咒：“坎位三步，巽風起！”
    任逸借符咒掀起的颶風騰空，混沌靈瞳鎖定幽冥子掐訣的左手小指——每次骨刃轉向時那裏都會遲滯半息。
    黑霧化作巨掌拍來時，他故意漏出右肩破綻，在幽冥子欺身而上的瞬間，劍鋒突然折射青銅門滲出的幽光。
    幽冥子瞳孔驟縮，玄鐵麵具被劍氣掀飛，露出右臉猙獰的燒傷疤痕。
    任逸呼吸一滯——那疤痕走勢與父親佩劍上的血痕完全吻合。
    “遊戲該結束了。”幽冥子周身爆開紫黑色氣浪，青銅門轟然洞開，門內湧出的黑霧凝聚成九頭蛇本體。
    任逸倒退七步以劍拄地，喉間湧上腥甜的同時，混沌靈瞳突然將漫天毒霧解析成流動的靈氣脈絡。
    當九頭蛇第一個頭顱噴吐毒焰時，任逸染血的睫毛輕顫，瞳孔深處浮現出與青銅殘片完全相同的九頭蛇圖騰。
    任逸劍鋒突然偏轉三寸，冰藍色劍氣在觸及幽冥子咽喉前驟然炸開。
    四散的冰晶折射出青銅門幽光，幽冥子本能後仰的瞬間，混沌靈瞳捕捉到他護體罡氣在肋下產生的細微漣漪——正是方才被青銅碎片擊中的位置。
    “坎位！”劉瑤指尖掃過斷弦，音波精準撞偏兩柄襲向任逸後心的骨刃。
    任天行甩出的墨龍纏住幽冥子右腿，為他爭取到半息時間。
    任逸劍尖裹挾著青銅門滲出的煞氣，化作螺旋狀氣勁刺入那道裂縫。
    幽冥子玄鐵護甲發出瓷器碎裂般的脆響，暴退時在石地上犁出五丈溝壑。
    他抹去嘴角紫黑色血跡，盯著任逸瞳孔中流轉的九頭蛇圖騰：“原來任家至寶竟在你眼中！”
    地麵血鏈突然劇烈震動，九頭蛇三個頭顱同時噴出毒焰。
    任逸踏著墨龍殘影騰挪閃避，混沌靈瞳將漫天毒霧分解成數百條靈力絲線。
    當第四條蛇頸蓄力的刹那，他揮劍斬斷連接蛇尾的血鏈，失控的毒焰反噬燒焦了幽冥子半邊衣袍。
    十二黑袍人結陣湧來時，劉瑤撥響剩餘四根琴弦。
    音波化作透明鎖鏈捆住陣眼三人，任天行蘸血繪製的雷符在陣中炸開，焦糊味混著血霧彌漫開來。
    幽冥子趁機遁向青銅門，門縫裏伸出的蛇信卻突然纏住他腰腹。
    “祭品……”沙啞的低語從門內傳來，九頭蛇虛影竟開始吞噬幽冥子的精血。
    任逸瞳孔圖騰大亮，玄冰劍牽引著門內溢出的煞氣，在身前凝成與青銅殘片完全相同的九頭蛇圖騰。
    幽冥子嘶吼著捏碎腰間玉佩，紫黑色毒霧凝成父親臨終時的畫麵——正是三年前那柄刺入任父胸膛的骨刃。
    任逸渾身劇震，劍勢卻愈發淩厲，圖騰裹挾著劍氣洞穿幽冥子丹田，將他釘在青銅門浮雕的蛇眼位置。
    青銅門轟然閉合的刹那，幽冥子破碎的金丹裏飛出縷殘魂。
    任逸伸手虛握，混沌靈瞳強行讀取記憶碎片——十五年前雨夜，六個蒙麵人將浸毒匕首交給幽冥子的畫麵清晰可見，其中兩人袖口隱約露出天玄宗雲紋。
    “他們......還活著？”任逸踉蹌半步，劍尖挑開幽冥子殘破衣襟。
    焦黑的皮膚上烙著半枚雙魚玉佩印記，與他懷中母親遺留的玉佩缺口完全契合。
    劉瑤按住他發抖的手，將染血的青銅殘片貼在玉佩裂紋處。
    殘片突然化作流光沒入任逸眉心，混沌靈瞳深處浮現出星圖般的脈絡，其中三個光點正在西北方向明滅閃爍。
    任天行拾起判官筆殘骸，突然盯著青銅門底部：“門在移動。”原本閉合的門縫滲出青灰色霧氣，地麵殘留的血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抹除戰鬥痕跡。
    當最後縷黑霧散盡時，穀底響起岩石崩裂聲。
    任逸扶起虛脫的劉瑤，發現她掌心不知何時多了道蛇形紅痕，正隨著青銅殘片的消失逐漸變淡。
    九頭蛇圖騰在他瞳孔深處輕輕顫動，西北方的星圖光點突然熄滅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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