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煙霧被山風撕開的刹那，任逸的靴底碾碎半截枯枝。
    三個火雲刺青的修士距離石階還有百丈，他反手扣住劉瑤遞來的冰魄釘，卻在霜花觸及掌紋時驟然收力。
    “往東走。”他猛地將少女推向岩縫，混沌靈瞳催動的青芒在瞳孔裏燒灼，"玄鐵閘門我來處理。”
    劉瑤踉蹌著扶住青苔斑駁的岩壁，素白衣袂沾著硫磺碎屑。
    她張嘴要說什麽，卻見少年已經朝著反方向縱身躍下懸崖。
    焚天穀修士的火焰輪在身後炸開碎石，任逸耳畔掠過鎖鏈拖拽的轟鳴——地脈深處有什麽東西在呼應他靈瞳裏的青銅紋路。
    三天後。
    任逸握著半塊冷掉的饃餅靠在山毛櫸樹下，韓老給的羊皮地圖在膝頭簌簌作響。
    混沌靈瞳能清晰看見東南方向靈氣紊亂的軌跡，那些本該流淌如溪的土靈之力，此刻正被某種漩渦瘋狂撕扯。
    刀劍相擊的脆響就是在這時刺破林間寂靜的。
    十五丈外的空地上，六個赤膊壯漢正圍著鵝黃襦裙的少女遊走。
    山賊們胸口的狼頭刺青泛著詭異紫光，每當刀刃劈砍，就有腥臭的黏液從狼眼中滲出。
    劉瑤的冰棱劍雖能凍結黏液，但築基期的靈力顯然撐不住車輪戰，她左肩已經染開巴掌大的血花。
    任逸的指節捏得發白。
    三天前推開劉瑤時的霜雪氣息還縈繞在鼻腔，此刻少女踉蹌後退時發間墜著的銀鈴，正發出與鎖鏈轟鳴相似的震顫頻率。
    “小娘子的血夠釀三壇胭脂醉！”山賊頭領的九環刀劈斷碗口粗的鬆樹，劉瑤勉強架住的冰棱劍崩開蛛網裂痕。
    另外五人趁機甩出套馬索，淬毒的繩圈精準套向少女腳踝。
    混沌靈瞳在這一刻自動解析。
    任逸看見狼頭刺青連接的經脈節點，那些紫光在膻中穴形成微小的漩渦——和東南方抽取地脈靈氣的漩渦如出一轍。
    他咽下喉嚨裏的血腥味，掌心貼住潮濕的腐殖土。
    山賊們突然感覺腳下發軟。
    本該纏住獵物的套馬索陷進泥沼，六道青色靈氣從地脈竄出，順著他們足三陰經直衝膻中穴。
    劉瑤的冰棱劍抓住這瞬息破綻，霜氣順著山賊頭領的刀柄蔓延，將他整條右臂凍成冰雕。
    “誰？”頭領暴喝著震碎冰層，卻見樹後轉出個粗布麻衣的少年。
    任逸指間還沾著未散盡的土靈，混沌靈瞳映出對方功法運轉時滯澀的關元穴。
    劉瑤的銀鈴突然發出清鳴。
    她望著這個三天前把自己推開的少年，染血的唇瓣動了動，最終隻是將冰棱劍橫在胸前。
    五個山賊的狼頭刺青同時亮起紫芒，腥臭黏液在半空凝成毒網。
    任逸不退反進。
    靈瞳鎖定的關元穴在視野裏化作跳動的紅點，他踩著傾倒的樺樹縱身躍起，裹著土靈的拳頭精準砸向最近山賊的小腹。
    那人獰笑的表情突然扭曲，膻中穴的紫光漩渦被湧入的地脈靈氣撐爆，炸開的血霧裏混著腥臭的黏液。
    剩下四人合圍的陣型出現缺口。
    劉瑤的劍鋒掠過兩個山賊咽喉時，冰棱正巧反射出東南方天空的赤色雲霞——那裏有團比三天前更濃烈的火靈在聚集。
    頭領的九環刀突然發出鬼哭般的嗡鳴。
    任逸剛側頭避開橫掃的刀鋒，就看見對方撕開衣襟，心口處的狼頭刺青竟睜開三隻血瞳。
    暴漲的紫光形成囚籠，將他和劉瑤同時罩進腥風血雨的法陣。
    “小心幻毒！”劉瑤拋出冰魄釘，霜花卻在觸及紫光時消融。
    她這才發現少年始終閉著左眼，右眼瞳孔流轉的青芒正瘋狂解析法陣紋路。
    那些遊走的符文在混沌靈瞳中重組，最終匯聚成陣眼處跳動的光斑——恰是頭領膻中穴上方三寸的漏洞。
    山風突然靜止。
    任逸染血的衣角無風自動，方圓十丈的天地靈氣瘋狂湧入他微顫的身軀。
    劉瑤看著這個明明隻有練氣巔峰的少年，此刻周身湧動的威壓竟隱隱觸及築基門檻。
    頭領的九環刀裹挾著腥臭紫芒劈落時，任逸終於睜開左眼。
    混沌靈瞳倒映的陣眼漏洞與三天前玄鐵閘門上的雲雷紋重疊，他屈指彈出的不是靈力，而是掌心殘留的青銅鏽跡。
    “破！”
    鏽跡觸及紫光的刹那，整個法陣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
    頭領驚駭地發現，自己苦修二十年的血狼功正在經脈裏逆行。
    他想要後撤，卻見少年沾著泥汙的布鞋已經踏碎陣眼，裹著地脈靈氣的拳頭直衝他膻中穴上三寸的命門——
    山賊首領的慘叫聲刺破林間。
    任逸的拳頭嵌進對方膻中穴上三寸的瞬間，六道紫色經脈從狼頭刺青裏爆裂開來。
    腥臭黏液噴濺在樺樹皮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大哥！”其餘五人踉蹌後退。
    他們胸口的狼頭刺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築基期的靈力波動轉眼跌至練氣三層。
    劉瑤的冰棱劍橫掃而過，削斷三根套馬索，山賊們連滾帶爬鑽進灌木叢的動靜驚飛了整片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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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逸喘著粗氣後退兩步。
    混沌靈瞳還在灼燒著視網膜，三天前強行開啟玄鐵閘門留下的暗傷在經脈裏隱隱作痛。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漬，發現右手小指被黏液腐蝕得露出森森白骨。
    “別動。”素白裙角掃過滿地狼藉的鬆針，劉瑤從腰間錦囊摸出碧玉瓷瓶。
    冰涼的藥膏敷上傷口的刹那，任逸聞到她袖口若有若無的雪蓮香，"這是九華山的愈骨膏，你...”
    少女的聲音突然卡住。
    任逸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發現自己左胸衣襟裂開，露出三天前被焚天穀修士灼傷的青銅紋路——那些紋路正與混沌靈瞳殘留的青芒共鳴。
    “東南方向的地脈異動，”任逸率先打破沉默，扯了塊衣擺裹住手指，“姑娘可曾察覺？”他故意忽略少女發間銀鈴的震顫，那頻率與三天前地底鎖鏈的轟鳴完全一致。
    劉瑤收劍入鞘時，冰棱劍柄的霜花紋路閃過微光：“狼頭刺青的吞噬陣法，與家師提到的"噬靈教"手法相似。”她忽然轉身，染血的鵝黃襦裙在風裏綻開，"你剛才用的不是普通土靈之力。”
    質問被林間突如其來的寂靜打斷。
    任逸剛要開口，混沌靈瞳突然捕捉到百裏外的靈氣震顫——成群驚鳥掠過赤色雲霞，某種壓迫感順著脊椎爬上來，像被深淵裏的巨獸舔過後頸。
    “上風口！”他拽著劉瑤撲向岩縫。
    少女發間的銀鈴撞在青石上，清越的顫音竟在岩壁間激出青銅編鍾般的回響。
    兩人蜷縮的陰影裏，整片山毛櫸林的葉子開始無風自動。
    任逸的後背緊貼著潮濕的岩壁。
    劉瑤包紮傷口的繃帶還纏在他手腕上，少女呼出的白氣拂過他喉結的擦傷：“三天前你推開我時，玄鐵閘門裏鎖著什麽？”
    這個問題被地底傳來的悶響碾碎。
    腐殖土下的蚯蚓瘋狂鑽出地麵，十幾隻灰兔撞開灌木朝西狂奔。
    任逸的混沌靈瞳自動運轉，他看見東南方紊亂的靈氣漩渦正在重組，那些被吞噬的土靈之力凝成赤紅箭矢的形狀，筆直指向他們藏身的山坳。
    劉瑤突然按住心口。
    她腰間的冰魄釘自動懸浮，在岩縫入口結成六角霜陣：“是元嬰期威壓...”
    任逸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韓老交付羊皮地圖時欲言又止的表情閃過腦海，老人布滿裂痕的指甲曾重重戳在天荒秘境東南角的標記上。
    此刻他混沌靈瞳映出的赤紅箭矢，正與羊皮地圖邊緣的朱砂批注完全重合。
    少女的銀鈴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任逸伸手去抓掉落在地的冷饃餅，卻發現半塊幹糧正在掌心結霜——不是水汽凍結的霜，而是靈氣凝成的實體冰晶。
    他猛地抬頭，看見三百丈外的雲層被撕開裂縫，赤色箭矢裹著雷暴直墜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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