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指尖的魔紋仍在發燙。
    任逸按住她顫抖的肩膀，混沌靈瞳倒映著天穹裂痕中飄落的冰晶——那不是雲層凝結的霜雪，而是虛空被撕裂時溢散的靈力結晶。
    他忽然嗅到風裏摻進鬆針焚燒的氣味，這味道三個月前曾沾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夜無痕。”任逸掌心騰起青焰，將飄至身前的冰晶燒成紫煙。
    血煞宗首席弟子獨創的"寒髓勁"會令空氣中彌漫鬆香，當年對方就是用這招凍碎了他半條右臂。
    裂痕中踏出的玄衣青年手持玉骨折扇，扇骨末端墜著的十二枚鈴鐺發出細碎聲響。
    夜無痕目光掃過任逸周身流轉的淡金色靈力，折扇"啪"地收攏：“任師弟竟能活著走出天魔殿，倒是省去我掘墳的功夫。”
    任逸右手指節發出輕微爆響。
    三個月前夜無痕將他逼入葬龍淵時說過同樣的話，彼時他剛突破金丹後期，被對方的化神威壓碾斷三根肋骨。
    如今元嬰初成的靈力在經脈中奔湧，混沌靈瞳清晰照出夜無痕扇麵上暗藏的七道封印陣。
    青蘿突然扯動他袖口，沾血的指尖在地上畫出三個同心圓。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代表西北方位三處靈力節點已用魔紋標記。
    任逸靴跟不著痕跡地碾碎腳邊碎石，碎石粉隨風飄向夜無痕左側——那裏藏著青蘿提前布下的縛靈陣殘陣。
    夜無痕的折扇陡然展開，十二枚鈴鐺震出肉眼可見的聲波。
    地麵瞬間覆上白霜，三丈內的碎石全部懸浮半空，化作冰錐暴雨般傾瀉而下。
    這招"千山暮雪"曾洞穿過十七名金丹修士的護體罡氣，但此刻在混沌靈瞳的銀芒中，每道冰錐的軌跡都像墨線勾勒般分明。
    任逸不退反進。
    青焰包裹的右掌劈開冰錐洪流，左手捏碎腰間玉符——這是從天魔殿所得八件秘寶中的"玄甲符"。
    龜甲狀光紋浮現在他周身，將漏網的冰錐盡數彈飛。
    夜無痕瞳孔微縮，他分明記得三個月前對方絕無這等護體秘術。
    “該我了。”任逸足尖點地時，青蘿袖中銅錢應聲碎裂。
    殘存的縛靈陣突然亮起，雖不足以困住化神修士，卻讓夜無痕的折扇遲滯了半息。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空檔，任逸並指為劍刺向對方膻中穴，指尖纏繞的卻不是靈力，而是從天魔殿吸收的混沌之氣。
    夜無痕玄衣上的暗紋爆出紫光，及時化作護體屏障。
    兩股力量相撞激起的衝擊波掀翻方圓五十丈的地皮，青蘿提前布下的防禦陣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當煙塵散去時，任逸發現對方折扇的第七枚鈴鐺出現了裂痕——混沌靈瞳早就看穿那是整件法器的靈力樞紐。
    “很好。”夜無痕抹去唇邊血線，玉骨折扇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這是他閉關三年悟出的"九幽冥火"，本打算留給宗門大比時使用。
    火焰掠過之處連空氣都開始扭曲，地麵憑空生出無數冒著黑煙的鬼手。
    任逸的靈瞳傳來刺痛感。
    這種能灼燒神識的火焰無法用肉眼觀察，但他捕捉到了更關鍵的東西——夜無痕脖頸處暴起的青筋顯示操控冥火極為吃力，每次揮扇時右肩都會產生半寸偏移。
    混沌之氣在丹田急速旋轉，他故意賣了個破綻，讓冥火擦過左臂衣袖。
    夜無痕果然上鉤。
    折扇合攏如劍直取咽喉，卻不知任逸左袖破損處早已滲出混著混沌之氣的血珠。
    當扇尖距離喉結僅剩三寸時，任逸突然張口噴出一道金光——那是用元嬰淬煉過的本命劍元，劍光中隱約浮現出靈瞳解析出的七百二十道扇骨紋路。
    折扇的悲鳴聲響徹荒野。
    夜無痕暴退三十丈，看著陪伴自己二十年的本命法器斷成兩截。
    扇骨中封印的惡靈哀嚎著消散，反噬的靈力讓他經脈如同刀割。
    更可怕的是那道劍元殘留的混沌氣息，竟在蠶食他苦修百年的血煞真氣。
    任逸的劍指仍在微微發顫。
    強行催動元嬰施展本命劍元讓他丹田隱隱作痛，但混沌靈瞳清晰映出夜無痕周身靈力出現的十三處斷層。
    青蘿的傳音適時在耳畔響起：“東南巽位，地脈有異動。”
    夜無痕突然笑了。
    他扯開玄衣前襟，露出心口處猙獰的獸首刺青。
    來自魔淵深處的威壓令方圓百裏鳥獸絕跡，任逸感覺靈瞳像是被潑了滾油——這是比天魔殿更純粹的混沌之力，而且正在源源不斷注入夜無痕破碎的經脈。
    “你以為..."夜無痕的聲音帶著雙重混響，仿佛有另一個存在借他喉嚨發聲，"能看透萬物本質的，隻有你麽？”
    任逸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對方心口刺青的獠牙正在滴落黑血，每滴血落地都腐蝕出一個冒著紫煙的深坑。
    更糟糕的是青蘿突然悶哼跪地——她脖頸後的魔紋正在瘋狂閃爍，與那獸首刺青產生詭異的共鳴。
    任逸的混沌靈瞳突然捕捉到獸首刺青左側第三根獠牙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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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處細微的靈力斷層像蛛網裂縫般擴散——夜無痕強行調用超越自身修為的力量，導致經脈出現逆流征兆。
    “就是現在！”任逸屈指彈碎腰間第二枚玄甲符。
    龜甲光紋暴漲的瞬間，他借著反衝力淩空躍起，掌中凝聚的混沌之氣化作三寸青鋒。
    夜無痕正要抬手結印，心口刺青突然扭曲成漩渦狀，反噬的劇痛讓他動作慢了半拍。
    青蘿強忍魔紋灼燒感甩出三枚銅錢。
    銅錢精準嵌入夜無痕腳下三才方位，暫時壓製住地脈異動。
    任逸的劍鋒已至，混沌之氣撕開獸首刺青表麵的黑霧，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經脈節點。
    “破！”劍鋒刺入的刹那，夜無痕背後的虛空突然坍縮。
    獸首刺青發出淒厲嘶吼，噴湧的黑血將方圓十丈草木盡數腐蝕。
    任逸借著衝擊波翻身落地，左臂玄甲符應聲碎裂，卻成功切斷刺青與地脈的連接。
    夜無痕踉蹌著後退七步，每步都在地麵烙出焦黑腳印。
    強行中斷的混沌之力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七竅都滲出紫黑色血線。
    折扇殘骸從他袖中滑落，尚未觸地便化作齏粉。
    青蘿抹去嘴角血跡，魔紋終於停止躁動。
    她指尖亮起幽藍火焰，正要補上致命一擊，卻被任逸抬手攔住。
    混沌靈瞳清晰看到夜無痕丹田處紊亂的靈力漩渦——至少三年內，這位血煞宗天驕再難恢複巔峰實力。
    “滾回你的血煞宗。”任逸甩去劍鋒上的黑血，混沌之氣在周身形成淡金色屏障，"告訴那些老東西，下次派條像樣的狗來。”
    夜無痕喉頭滾動著嘶啞的冷笑，顫抖的右手捏碎傳送玉符。
    空間扭曲的刹那，他充血的眼珠死死盯著任逸：“你以為...能活著走出魔域？”
    青蘿對著消散的空間波動啐了一口，轉身時卻撞上任逸驟然蒼白的臉色。
    他右手指縫間滲出帶著金絲的血跡，強行催動兩次玄甲符的反噬此刻才顯現。
    “西北三十裏有處安全屋。”青蘿扯下頸間紗巾替他包紮，"我布下的防禦陣應該還能……”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傳來詭異的震動。
    任逸的靈瞳自動開啟，看到地底深處遊動的暗紅色脈絡——那是比夜無痕的獸首刺青濃鬱百倍的混沌氣息。
    遠處傳來群鴉驚飛的聲音，漆黑的鴉羽尚未落地就自燃成灰。
    青蘿的魔紋又開始隱隱發燙。
    她下意識按住後頸，發現任逸正盯著自己袖口沾染的紫黑色血跡。
    那是方才戰鬥時蹭到的獸首刺青黑血，此刻竟在緩慢腐蝕布料。
    “先離開這裏。”任逸撕下染血的衣袖，混沌之氣包裹的指尖在地麵畫出簡易卦象。
    卦象顯示的生門方位不斷閃爍，仿佛有某種力量在幹擾推演。
    當他抬頭望向魔域永遠灰暗的天穹時，隱約看到雲層裂開三指寬的縫隙，露出其後血紅色的星芒。
    兩人身影消失在枯木林中的瞬間，他們方才站立的地麵突然塌陷。
    裂縫中湧出的不是岩漿，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色液體。
    液體表麵浮出無數張扭曲的人臉，朝著任逸離開的方向發出無聲嘶吼。
    三百裏外的斷崖上，三盞青銅燈同時亮起。
    燈芯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竟與任逸丹田內元嬰的呼吸頻率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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