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殘片墜落在地發出脆響，任逸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粘稠的黑暗包裹著鼻腔，無數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十三歲那年被堂兄踩在比武場的青磚上，圍觀人群的嗤笑震得他耳膜生疼；十六歲生辰時發現父親留的護身玉佩竟是贗品，當鋪老板將真玉佩隨手拋給路過的蕭家侍衛。
    “連靈根都殘缺的廢物。”幻境裏的蕭炎踩著任逸脊背，靴底沾著祠堂供桌上跌落的香灰，"瑤師妹這樣的天驕，豈會真心待你？”
    冷汗浸透的後背突然傳來暖流。
    任逸混沌的視野裏亮起兩團光暈，左側是劉瑤手腕上纏繞的冰蠶絲，右側飄著紫月尾巴尖炸開的絨毛。
    真實的刺痛從掌心傳來——外界那隻柔軟的手正將清心訣靈力渡入他經脈。
    “破綻在右眼第三道血絲。”紫月的聲音帶著九尾狐特有的空靈震顫，任逸被心魔攥住的心髒猛地抽動。
    混沌靈瞳驟然綻開青金色光芒，眼前獰笑的"蕭炎"麵部突然布滿蛛網狀裂痕。
    假劉瑤的冷笑卡在喉嚨。
    任逸盯著她發間那支從不離身的青玉簪，此刻卻變成冒著黑氣的骨釵。
    真正的瑤師妹昨日才用這支簪子替他束過散亂的額發，帶著藥香的指尖蹭過他眉骨時染著霞色。
    “你連我頸後的朱砂痣位置都畫錯了。”任逸突然暴起，掌心靈氣凝成三寸短刃刺入幻象眉心。
    黑霧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整個空間開始扭曲崩裂。
    外界的劉瑤突然悶哼出聲。
    她按在任逸掌心的五指滲出鮮血，冰蠶絲在兩人手腕纏出深紫勒痕。
    紫月九條尾巴完全炸開，額間浮現的狐族圖騰照亮了方圓三丈——那些試圖靠近的霧魘觸須在碰到銀光的瞬間化為飛灰。
    “他的神識在撕裂結界！”紫月突然叼住劉瑤袖口往後疾退。
    原本平靜的霧牆內部傳出悶雷般的轟鳴，七十二盞青銅燈同時從燈座彈起半尺，古族大長老的龍骨杖突然迸出數道裂紋。
    任逸眼前的黑暗像被撕開的綢緞，無數閃著磷光的裂縫中傳來鎖鏈繃斷的聲響。
    他踉蹌著摸到腰間真正劉瑤準備的安神香囊，薄荷混合著甘鬆的味道衝散了鼻腔裏的血腥氣。
    尚未消散的幻象碎片裏，某個酷似青蘿的身影正將染血的耳墜按在試煉碑文背麵。
    任逸額角青筋暴起，混沌靈瞳爆發的青光如利劍劈開最後一片黑暗。
    幻象碎片紛落如雨，真實世界的青銅燈陣刺得他睜不開眼。
    劉瑤被靈力反噬震得向後仰倒，冰蠶絲在兩人手腕勒出交錯的血痕。
    “當心！”任逸本能地伸手托住劉瑤後腰。
    少女發間的青玉簪斜斜劃過他鎖骨，溫熱的呼吸混著血腥味撲在他頸側。
    冰蠶絲在糾纏間扯開劉瑤的雲紋袖口，露出小臂上三道為維持靈力連結割出的傷口。
    試煉場突然寂靜得可怕。
    七十二盞青銅燈懸浮在半空，燈油裏遊動的金鱗蟲僵直成琥珀。
    紫月蓬鬆的尾巴卷住兩人腳踝時，任逸才發現自己正壓在劉瑤身上，鼻尖距離她染血的唇瓣僅剩半寸。
    “咳！”古族大長老的龍骨杖重重頓地，燈陣重新落回石槽。
    任逸手忙腳亂要起身，卻被劉瑤突然攥住前襟。
    少女沾著血沫的指尖撫過他眉間靈瞳印記，染紅了他昨夜替她采摘的鳳尾花汁。
    圍觀人群的抽氣聲中，蕭炎捏碎了袖中暗藏的窺靈鏡。
    鏡片割破掌心，混著妒火的血滴在青磚上燙出白煙。
    他死死盯著劉瑤為護住任逸被靈力灼傷的手背——那處本該戴著蕭家祖傳的定親玉鐲。
    “試煉繼續。”大長老的嗓音裹著雷霆，試煉碑文突然浮現血色紋路，"兩個時辰後開啟血脈池。”青蘿提著裙擺擠到最前排，發間新換的翡翠步搖掃過任逸肩頭，殘留的幻境氣息讓她頸後朱砂痣隱隱發燙。
    紫月突然衝著碑文齜牙，九條尾巴炸成銀扇。
    任逸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試煉碑背麵有道新鮮的抓痕，邊緣沾著與幻境鎖鏈上相同的青色汙漬。
    劉瑤的冰蠶絲在這時突然繃緊，拽著他退後三步避開某道窺探的靈識。
    “當心蕭炎。”劉瑤借著整理衣襟的動作，將解毒丹塞進任逸掌心，"他袖口藏著噬魂蠱。”少女指尖在任逸手腕內側快速畫了道護心符，殘留的靈力燙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人群另一側，蕭炎抹去掌心血跡，在試煉碑文刻下第十七道暗紋。
    當他的血珠滲進"血脈池"三個古篆時，碑底鎖鏈突然傳來細微的顫動，像是某種沉睡萬年的凶獸在嗅聞餌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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