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上的晨霧還未散盡，任逸的指腹摩挲著天機盤邊緣的裂痕。
    混沌靈瞳殘留的刺痛感讓他眯起眼睛，昨夜隕星劃過的軌跡在記憶裏灼燒般清晰。
    “該走了。”劉瑤將染血的繃帶拋入萬丈深淵，青玉墜在頸間泛著微弱青光。
    她指尖拂過天機盤上凝固的黑色卦液，那些粘稠的液體竟在朝陽下折射出紫紅暗芒。
    任逸忽然按住腰間震顫的玄鐵劍。
    混沌靈瞳不受控地浮現金紋，他看到三丈外飄落的楓葉在半空詭異地碎成齏粉，殘破葉片上分明映著昨夜隕星的紋路。
    三個月後，葬龍淵底。
    三十六道冰錐懸在任逸頭頂，每根冰錐表麵都流動著暗金色陣紋。
    混沌靈瞳在幽暗洞穴裏亮如燭火，他吐出的氣息在岩壁上凝成霜花，又在觸及劉瑤布下的天機陣時化作青煙。
    “第八次衝脈。”劉瑤將沾著龍血草的指尖按在他後背，三百枚卦齒在她身後組成旋轉的星圖。
    她看著任逸被靈氣撐裂又愈合的皮膚，想起七天前那隻撞死在結界上的白翎鳥——那鳥兒分明是來預警的，可等他們追出去時，隻找到半片染著黑霧的羽毛。
    任逸突然悶哼一聲，懸浮的冰錐同時炸成晶粉。
    混沌靈瞳迸發的金光照亮整片淵底，驚起萬千棲息的鬼麵蝠。
    那些黑壓壓的蝠群卻在觸及洞頂卦陣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化作血雨簌簌落下。
    “有人改動了地脈。”任逸抹去嘴角血漬，掌心按著的地麵傳來異常震顫。
    七天前開始，葬龍淵的靈氣循環就比推算快了半刻鍾，連寒潭裏的玄冰魚都長出了第三隻眼睛。
    劉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天機盤上的"離"位卦齒滲出暗紅液體，在她雪白的手腕蜿蜒成鎖鏈形狀。
    兩人同時望向東南方——那裏本該是萬丈絕壁，此刻卻隱約傳來鐵索晃動的聲響。
    七日後，魔瘴林。
    任逸的劍尖挑起半片枯葉，混沌靈瞳映出葉片背麵蛛網狀的黑色紋路。
    三日前他們追蹤的玄陰草氣息，到這裏突然變成了腐爛的紫鱗蛇腥味。
    “別碰樹幹。”劉瑤拉住正要扶樹的任逸。
    她腕間的青玉墜突然迸發青光，照出柏樹表皮下遊動的黑線。
    那些細如發絲的黑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樹皮的年輪，被侵蝕處滲出墨綠色黏液。
    任逸瞳孔驟縮。
    混沌靈瞳開啟的刹那，整片森林在他眼中變成半透明的虛影，地底交錯的黑紅色脈絡如同血管般搏動。
    他看見三十丈外有團人形陰影貼在古槐樹上，可當劍氣掃過時，隻斬落幾片帶著牙印的樹皮。
    “是噬靈蠱。”劉瑤用卦齒挑起樹皮缺口處的黏液，青煙從銅器表麵騰起時，她頸後的天機門印記突然灼痛。
    這蠱蟲本該在三百年前就絕跡，除非......她突然想起昨夜任逸在後頸發現的詭異紅斑，那圖案與此刻樹皮上的齒痕驚人相似。
    暮色四合時，任逸的劍鞘突然發出蜂鳴。
    混沌靈瞳自動運轉的瞬間，他看到自己三天前布在東南方的警戒陣正在逐個熄滅。
    最後一縷金光消散時，劉瑤的天機盤"震"位卦齒突然齊根斷裂，那些青銅碎片在她掌心拚成半枚血色箭頭，直指他們來時布下的陷阱陣眼。
    任逸反手將劉瑤護在身後。
    混沌靈瞳的金光掃過前方灌木，照出七具鬆鼠屍體——那些本該冬眠的小獸此刻獠牙暴突，前爪深深摳進凍土，每具屍體眉心都有個針孔大小的血洞，洞口凝結的冰晶泛著暗藍色幽光。
    任逸劍鋒尚未收回，十二頭血瞳魔狼已從三個方向撲來。
    混沌靈瞳在他眼中流轉金芒，狼爪劃過的軌跡頓時化作可解的虛線。
    玄鐵劍斜挑地麵凍土，濺起的冰碴精準嵌入領頭魔狼的第三根肋骨——那是昨夜用靈瞳觀測到的靈氣節點。
    劉瑤的卦齒在空中組成六芒星陣，青色光幕將兩人籠罩。
    魔狼撞在光幕上發出烙鐵入肉般的聲響，焦臭味混著冰霧在林中彌漫。
    任逸突然按住右眼，靈瞳傳來的灼痛提醒他今日已超限使用三次。
    “坎位！”劉瑤的輕喝伴著銅錢落地的脆響。
    任逸旋身橫斬，劍鋒割開從地底鑽出的巨蟒七寸。
    腥臭的紫血噴濺在光幕上，腐蝕出蛛網狀的裂紋。
    他注意到這些魔獸傷口處都延伸著細小黑線，與三日前樹皮下蠕動的蠱蟲如出一轍。
    三十七匹魔狼的屍體已在周圍堆成環形，新的襲擊者卻仍在湧現。
    任逸借著靈瞳殘存的力量，看到百米外有團扭曲的能量波動。
    當第七波毒蠍破土而出時，他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劍脊，玄鐵劍頓時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劉瑤突然扯斷三根發絲，沾著狼血在掌心畫出卦象。
    十二道符籙從她袖中飛出，在任逸劍尖所指處燃起青色火牆。
    火焰騰起的刹那，任逸的劍光已劈開雪幕，混沌靈瞳最後一次閃爍，將積蓄的靈力盡數灌注於那道月弧狀劍氣。
    地底傳來瓷器碎裂般的脆響。
    撲到半空的魔狼突然抽搐著墜落，眼中的血光如潮水般退去。
    任逸的劍鋒刺入雪地三寸，借著反衝力躍向能量波動處。
    靈瞳殘餘的視野裏，有道鬥篷翻卷的黑影正融入柏樹年輪，鬥篷邊緣隱約閃爍著星隕紋路。
    “等等！”劉瑤的警告與卦齒崩裂聲同時響起。
    任逸的劍斬斷三人合抱的古樹時，隻看到樹心處未幹的血漬正快速結晶。
    那些暗紅色晶體表麵，赫然浮現著與他後頸紅斑相同的齒痕圖案。
    天機盤上最後三枚卦齒突然直立顫動，指向東南方正在消散的黑霧。
    任逸抹去眼皮上的冰霜，發現那些死去的魔獸屍體，正在以詭異的速度風化成黑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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