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躍動的光影裏，任逸握著酒盞的指節微微發白。
    慶功宴上飄來的烤鹿肉香氣裹著弟子們的談笑，卻壓不住他右眼深處針紮似的刺痛。
    混沌靈瞳鎏金色的豎痕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那道新添的裂紋正隨著心跳頻率滲出冰涼的刺痛感。
    劉瑤靠在他肩頭的重量突然變輕了。
    任逸轉頭時，恰好看見少女睫毛上凝結的暗金色霜花在篝火中消融成細碎光點，像晨露滲進宣紙般融進她蒼白的皮膚。
    “天機門秘庫的醒神丹..."劉瑤剛要開口，腰間的玄冰綾突然發出琴弦繃斷般的顫鳴。
    三十步外的篝火堆驟然暗下去，青石板鋪就的廣場中央騰起三丈高的黑色氣旋。
    任逸反手將劉瑤拽到身後的動作帶翻了酒案。
    青銅酒器墜地迸濺的瓊漿裏，混沌靈瞳不受控製地浮現鎏金紋路。
    他看見氣旋中心立著個周身纏繞鎖鏈的人形黑影，那些鎖鏈並非實體，而是由無數哭嚎的冤魂擰成的暗紫色流光。
    “用新婦心頭血破咒的感覺如何？”黑影抬手掀開兜帽，露出半張布滿咒文的臉。
    他左眼位置嵌著枚與任逸如出一轍的鎏金色豎瞳，此刻正隨著譏笑滲出粘稠黑霧，"本座當年剖開三百具混沌靈體才煉成的眼睛，倒讓你這毛頭小子白撿了便宜。”
    任逸的雷罡劍嗆啷出鞘時，劉瑤染著藥香的手指按住了他腕間跳動的青筋。
    少女袖口滑落的玄冰綾已纏住黑影腳下蔓延的暗紋，天機推演之力在青石板上灼燒出焦黑的卦象。
    黑影忽然抬手虛握。
    懸在任逸腰間的同心佩應聲炸開，飛濺的玉屑在半空凝成十二枚漆黑符咒。
    任逸揮劍斬落的刹那，符咒化作碗口粗的鎖鏈纏住劉瑤腳踝，將她拽向氣旋中心。
    混沌靈瞳的鎏金光焰轟然暴漲。
    任逸左手掐訣引動地脈岩漿，右手的雷罡劍卻懸在劉瑤心口半寸再難寸進——鎖鏈另一端竟連著他自己靈瞳深處的鎏金豎痕。
    沸騰的岩漿與黑影揮出的黑霧在空中相撞，爆開的衝擊波震碎了方圓十丈的青石板。
    “別碰靈瞳本源！”劉瑤咳著血沫的警告混在磚石崩裂聲裏。
    她的玄冰綾纏住任逸手腕強行偏移劍鋒，自己卻迎著鎖鏈撲向黑影。
    任逸看見那些暗金鎖鏈觸碰到劉瑤心口的瞬間，少女鎖骨下方浮現出與黑影臉上同源的咒文。
    黑影的笑聲突然變成悶哼。
    劉瑤心口湧出的金紅色血珠順著鎖鏈逆流而上，竟將十二道鎖鏈染成刺目的赤金色。
    任逸靈瞳深處的裂紋驟然蔓延，鎏金豎痕中迸發的光芒裹著地脈岩漿衝天而起，將廣場照得亮如白晝。
    當光芒消散時，青石板廣場中央隻剩下個三丈寬的焦黑深坑。
    任逸單膝跪在坑邊，懷中劉瑤的衣襟已被心口滲出的血染成暗紅。
    他顫抖的指尖觸到少女睫毛上重新凝結的霜花，這次暗金色結晶裏裹著細如發絲的紫黑紋路。
    “東南巽位..."劉瑤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畫出卦象，冰涼的溫度驚得任逸收緊懷抱。
    天機門弟子們圍攏過來的腳步聲驚飛了簷角寒鴉，而任逸右眼深處的鎏金豎痕，正隨著某種古老咒言的韻律劇烈跳動。
    任逸抹去嘴角血跡，右手掌心凝聚出青紫色雷球。
    這是他前日在古戰場參悟的"天罡引雷訣"，電弧擦過劉瑤散落的發絲，在石板焦痕上燒出蜿蜒的裂口。
    黑影的鎖鏈貼著地麵遊走如蛇，在任逸躍起的瞬間絞住他腳踝。
    雷球砸在黑影胸口卻像墜入深潭，隻激起一圈暗紫色漣漪。
    任逸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倒飛出去時瞥見劉瑤撐起身子的動作扯裂了心口繃帶。
    “別過來！”任逸嘶吼著拍地翻身，混沌靈瞳的鎏金紋路爬滿半邊臉頰。
    失控的靈力掀翻三丈外的青銅鼎爐，滾燙的丹砂潑在黑影袍角發出腐蝕聲。
    劉瑤擲出的玄冰綾纏住黑影手腕，卻在下一秒被反震成漫天冰渣。
    黑影的鎖鏈突然分化出數百道虛影，任逸揮劍格擋時發現每道虛影都對應著靈瞳深處的裂紋。
    劇痛讓他跪倒在地，劍鋒插進磚縫才勉強撐住身體。
    劉瑤撲過來擋在他身前的瞬間，黑影的指尖已經抵住她咽喉。
    混沌靈瞳突然發出蜂鳴。
    任逸透過劉瑤顫抖的肩膀，看到黑影胸口有團不斷變換位置的灰霧——那是三百道冤魂氣息交匯的節點。
    他沾血的牙齒咬破舌尖，劇痛讓靈瞳鎏金光束凝成發絲粗細的線。
    “坤位七寸！”任逸扣住劉瑤的肩膀翻滾躲避，雷罡劍脫手射向黑影左肋。
    劍鋒穿透灰霧的刹那，黑影發出非人的嚎叫，纏繞周身的鎖鏈齊齊崩斷。
    任逸趁機並指為劍，將地脈岩漿凝成赤紅色箭矢，順著靈瞳標記的位置貫穿黑影胸口。
    黑影炸開的黑霧裏浮現金色咒文，任逸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那些咒文碎片竟與劉瑤鎖骨下的紋路產生共鳴，在她心口灼燒出新的血痕。
    “不過是道分魂..."黑影殘存的聲音在廣場回蕩，"待本座真身降臨——”
    劉瑤突然劇烈咳嗽，暗金色霜花從她指縫間飄落。
    任逸按住她滲血的繃帶，混沌靈瞳清晰看到霜花裏遊動的紫黑細絲，正沿著血管向心髒蔓延。
    “東南方三百裏。”任逸擦掉靈瞳滲出的血淚，將雷罡劍插回鞘中時，劍柄殘留的黑霧腐蝕得他掌心滋滋作響。
    天機門弟子們抬著擔架跑來時，他俯身抱起昏迷的劉瑤，鎏金豎痕倒映著東南天際翻滾的陰雲。
    簷角最後隻寒鴉振翅掠過，爪子上粘著片帶咒文的黑袍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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