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僅僅是百餘年不見，你竟淪落到了這一步，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數日之後，劍聖看著眼前的陸驚鴻，語氣中滿是唏噓。
    昔年，他初見陸驚鴻時，對方還是一個鮮衣怒馬的意氣少年。
    沒成想短短百餘年後，往日曾萬般看好的少年竟已蒼老至此，而且觀其氣息似是命不久矣。
    “前輩功深造化，晚輩自是遠遠不及。”陸驚鴻不以為意的笑著說道。
    劍聖端起酒杯，眼中帶著些許追憶，輕歎道：“你們七個小鬼……當年老夫最看好的就是你與白孟樵，本以為你們兩個至少能有一人踏足先天境界，誰成想……哎……”
    “白大哥嗎？他確實有踏足先天的可能。至於我……心思太重了，終生無望先天。”
    陸驚鴻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幾分自嘲的神色。
    “虧得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成天戴著麵具，活著不累嗎？心思太重？你可知，這世間有多少人因心思太重而不得善終？你又有多少次，因心思太重而錯失良機？”
    聽到這話，劍聖將酒杯重重按在桌上，顯得很是生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世界風浪大、水更深，晚輩若不戴著麵具苟活，豈能像現在這般同前輩坐而論道呢？”
    說罷，陸驚鴻起身拿起酒壺，給劍聖滿滿斟上一杯。
    隨即，他又坐了下來，眼底似乎滿是屍山血海刀光劍影。
    不知過去了多久，陸驚鴻喃喃說道：“明心書院、百煉山莊、秦家堡、青衣門、化雪塢，它們現在又在哪裏？蓬蒿之中……”
    說罷，陸驚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劍聖聞言微微一怔，剛端起酒杯的手再度放下，他目光深邃的看向陸驚鴻，沉聲問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在……恨嗎？”
    “恨？”陸驚鴻聞言，神色變得複雜起來，他沉默片刻後，這才幽幽說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往日的恩怨，早已在歲月中逝去。”
    “當初的那批人，死的死，瘋的瘋，失蹤的失蹤，如今就隻剩老夫了……”
    劍聖輕聲一歎，語氣裏滿是緬懷以及悔恨……
    “所以……這杯酒當敬前輩。”
    說著，陸驚鴻端起酒杯，蒼老的麵龐上滿是笑容。
    隻是這笑容……很冷。
    劍聖見狀頓時陷入了沉默，半晌後，他緩緩端起酒杯，沉聲問道：“燕然會如何？”
    “他會和我的傳人一起鏟除魔教繼而維護天下的和平與正義，那時……劍王城少城主的威名將與新的北鬥七星主一同揚名於世，為世人所敬仰與傳頌。”
    陸驚鴻端著酒杯，語氣中滿是真誠。
    劍聖聞言，死死盯著陸驚鴻的雙眼，許久之後，他笑了，笑聲中滿是釋然。
    “這杯酒……當敬歲月！”
    “敬前輩！”
    兩人相視一眼，笑著飲盡杯中之酒。
    “前輩，時候不早了，我該去見見燕然了。”陸驚鴻放下酒杯，笑著說道。
    “一年後……我會前往古神教，同墨青鋒一戰，那時我希望能看到你……”
    劍聖沒有抬頭，隻是把玩著手裏的酒杯。
    “若是晚輩有暇，定當前往。可惜，一年後，晚輩恐怕是難以目睹前輩之風采了，晚輩告辭，前輩珍重……”
    說罷，陸驚鴻起身朝著劍聖深深一禮，最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當年的那批人都不在了，這其中有幾分是你的手筆呢，哎……”
    看著陸驚鴻離去的背影，劍聖輕聲呢喃，在這一刻，他那黑色長發中出現了一抹刺眼的……白。
    ……
    古神殿。
    當墨青鋒聽完雲千重的匯報後，眼中立時露出了駭人的光芒。
    他俯瞰著下方三人，高聲問道：“劍聖……真的說一年後他會親赴古神教？”
    “教主明見，屬下不敢妄言，此事……祿老可以佐證。”雲千重點頭回答道。
    “既是護法如此說……本座自是信得過的。”墨青鋒先是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魏得祿，隨即一臉倚重的問道：“依護法之見，那劍聖此舉有何意圖？”
    雲千重聞言，故作沉思了片刻，這才回答道：“劍聖閉關已有百餘年，劍王城愈發衰敗。此番找上教主，應當是為了重振聲勢。”
    “重振聲勢？”聽了雲千重的回答，墨青鋒當即搖了搖頭：“以劍聖的聲名，隻要放出些許消息，就足以重振劍王城的頹勢，他根本無需找上本座。”
    “那依教主之見……”
    雲千重故意停頓，一臉遲疑的看了過去。
    “劍聖那個老東西……恐怕是時日無多了。他在此時找上本座，怕是想在死前將本教主一並帶走。”
    墨青鋒雙眼一眯，眼中閃過一縷戾芒。
    “什麽？劍聖竟是有此意圖？”
    雲千重故作震驚，眼底似乎滿是怒意。
    “無妨，一介老朽而已。他全盛時期尚不是本座的對手，更何況此時的他早已油盡燈枯。本座就坐在這裏等著他！”
    墨青鋒擺了擺手，滿臉的不以為意，隨即他又問道：“對了，你說你在巴州見到了開陽星主。”
    “是。若非開陽星主突然出手，穆淩風早就死在了屬下手中，不過……請教主放心，那穆淩風先是挨了屬下一記流雲勁力，後來為了對抗祿老強行施展了天魔解體大法，即使劍聖出手替其療傷，穆淩風縱使不死，估計也會變成一個廢人。”
    “穆淩風的一時死活無關輕重。最重要的是那開陽星主。你曾與他交過手，感覺如何？”墨青鋒皺著眉頭問道。
    “回稟教主，屬下曾與開陽星主交手數百回合，其功力依舊老而彌堅，不曾有絲毫頹勢。當日若是繼續交手，屬下有極大可能落敗。”
    雲千重將早已想好的說辭一一說出。
    “是嗎？”墨青鋒聞言，當即就沉思起來，半晌之後，他這才命令道：“護法，接下來你什麽事情都不需要做，給本座全力調查開陽星主一事，務必要將此人給找出來。劍聖雖然麻煩，但威脅卻不遠不及此人。”
    “是，屬下謹遵教主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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