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
    湖麵波光粼粼，倒映著漫天雷光。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湖心島上。
    頃刻間，‘巴掌大’的小島猛然一震，四麵八方更是激起無數水花。
    “衛兄，你這是何必呢？你我相交多年，本王實在是不願殺你啊！”
    伴隨著一道悲歎聲在湖麵上回蕩，一道身影虛空踱步間泰然自若的走了下來。
    這人身穿皂黃蟒袍，腰間玉帶輕揚，眉宇間帶著些許悲憫。
    “肅王！”
    衛滿掙紮著站起身來，渾身上下都是可怖的劍痕，整個人早已化成了血人。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沒有倒下，反而滿是怒意的看向來人。
    “衛兄，你應該明白現在的你可不是本王的對手。何必要為了其他人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呢？”
    肅王輕歎目光卻深邃如湖，他手中的長劍始終未曾放下。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突破到人仙九劫，看來以前我是太小看你了。”
    衛滿苦笑一聲，聲音中滿是苦澀。
    說起來，他的年齡比肅王還要大上一輪，但他停留在人仙八劫已有百年，始終未能突破。
    “衛兄太高看我了。”肅王搖了搖頭，輕歎道：“本王也隻是借助了玄陰十三劍的威能，方能成功躋身九劫人仙之境，說起來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玄陰十三劍？你不要命了嗎？你本就瀕臨大限，還敢練此邪功？”
    衛滿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他雖未曾見過玄陰十三劍，但也聽說過其威名。
    他萬萬沒有想到，肅王竟會如此決絕。
    “正是因為本王壽元將盡，所以才會選擇修煉這玄陰十三劍啊！”
    說到這裏，肅王抬頭看向天空，眼神飄渺的說道：“想當年，太祖皇帝披荊斬棘這才創下這偌大基業，我等後代子孫不肖以致皇朝日漸衰微。作為陳氏子孫，本王自然要盡最後一份心，為這江山再續一絲生機。”
    衛滿聞言，心中一震，眼中怒意漸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複雜的敬意。
    “衛兄，本王實在是不願殺你，這才與你說了這麽多。”肅王目光一凝，長劍緩緩舉起，劍尖指向衛滿：“若是你繼續執迷不悟，本王也隻好痛下殺手了。”
    衛滿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聲音低沉：“肅王，我能明白你的苦衷，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即便身死，我也絕不會後退一步。”
    肅王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劍氣驟然爆發，湖麵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劍光如匹練般劃破長空，衛滿身形一震，嘴角溢出鮮血，卻依舊挺立不倒。
    肅王長歎一聲劍勢稍緩，心中百感交集，終究未能徹底下手。
    兩人對峙片刻，湖麵波濤漸息。
    肅王收回長劍，緩緩垂下目光，低聲道：“衛兄，本王所為……也不過是想救出穆長離穆老前輩而已，你又何必替那兩個欺師滅祖的叛徒阻攔本王？”
    “趙少爺與馬少爺不是那種人，老爺也絕對不能離開西湖地牢。”衛滿聲音雖弱，卻透著堅定：“肅王，你既然知道老爺被關在此地，想必你也清楚老爺他現在的狀態。一旦將他放了出來，到時必將引發更大的禍端。”
    “這不是本王這個將死之人該考慮的事情。”肅王搖了搖頭，沉聲道：“本王隻知道隻要放出穆老前輩，我大虞就能獲得一線生機就夠了。”
    說罷，肅王眼神堅定，轉身踏向湖心，劍氣再起，湖水沸騰。
    衛滿緊咬舌尖，強行提氣，掌心凝聚出一抹赤紅，低喝道：“肅王，即便拚盡最後一絲真氣，我也絕不會容你在此地妄為！”
    言罷，赤紅掌印如烈焰般撲向肅王，湖麵瞬間蒸騰起滾滾白霧。
    肅王眉頭微皺，劍氣如虹，迎麵斬去，兩股力量相撞，湖心炸起衝天水柱。
    水柱散落，湖麵如鏡，衛滿身形劇震，赤紅掌印漸漸消散，氣息愈發微弱，卻仍屹立不倒。
    “衛兄，你當真要逼我？你應該十分清楚……你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本王已經足夠手下留情了。”
    肅王語帶無奈劍尖微顫，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衛滿嘴角泛起苦笑，聲音嘶啞：“肅王，我非不知你心慈，但職責所在，自當義無反顧。”
    言罷，他猛然催動殘餘真氣，身形如離弦之箭，直衝肅王而去，誓要以最後一擊，阻攔肅王前行。
    肅王無奈搖頭，劍氣再凝，卻仍留三分餘地，意在生擒而非取命。
    兩人身影交錯，劍氣與掌風交織，湖心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衛滿掌風淩厲，卻難掩力竭之態，肅王劍勢一偏，巧妙化解攻勢。
    兩人相距咫尺，肅王終是未曾下殺手，隻是輕輕一拂，將衛滿震退數步。
    衛滿踉蹌站穩，嘴角鮮血更甚，卻仍目光如炬，低吼道：“肅王，即便如此，我也絕不會讓你得逞！”
    肅王長歎，劍尖垂湖，語氣沉重：“衛兄，你若再執迷不悟，本王也隻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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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肅王忽覺身後一陣寒意襲來，轉身隻見趙羽清兄弟不知何時已站在湖畔。
    幾個閃爍之間，趙羽清如鬼魅般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大少爺，還請手下留情。”
    見趙羽清一拳狠狠砸向肅王，衛滿當即大呼一聲。
    趙羽清聞及此言，眉頭一皺之下，手中的力道當即就弱了幾分。
    然而，這一拳的力道依舊恐怖無比，肅王即使用長劍卸去了大半勁力，但整個人依舊止不住的墜向湖中。
    頃刻間，西湖好似流體般下陷數丈之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凹口。
    “百步神拳？果然霸道！”
    伴隨著湖水起伏，肅王踏浪而行，劍尖輕點水麵，身形穩如磐石。
    趙羽清收拳而立，俯瞰著下方，寒聲說道：“看在衛叔的麵子上，我可以不殺你。快滾！！”
    肅王聽到這話，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淡淡說道：“趙盟主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但是今日不救出穆老前輩，本王絕不會輕易離去。”
    趙羽清目光一冷，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趙羽清身形驟然前傾，雙拳如雷霆般連環擊出，湖麵瞬間炸裂，水花四濺。
    肅王長劍急舞，劍氣如虹，勉強抵擋。
    兩人交手數回合，肅王雖漸顯疲態，但劍氣卻愈發淩厲。
    湖心激戰愈演愈烈，浪花卷起千層雪，整座西湖都因兩人的激戰而震顫不已。
    “玄陰十三劍至陰至邪，每全力一擊都在消耗你的壽元，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能擋我幾拳？”
    趙羽清身形微退，隨即驟然握拳，轟然砸下。
    可怕的拳勢宛如一道洪流，自上而下傾瀉而下。
    這就是百步神拳，重勢不重形，拳風所至，萬物皆摧。
    肅王眼神一凝，劍尖驟然爆發出刺目寒光，迎向拳勢。
    劍氣與拳風相撞，湖麵瞬間凹陷，水柱衝天而起。
    肅王身形微晃，卻借力反彈，劍勢再起，直指趙羽清咽喉。
    趙羽清冷哼一聲，身形急退，雙拳連環，拳影如山，誓要將肅王逼入絕境。
    肅王劍尖微顫，借勢回旋，劍氣如龍卷風般席卷而來，趙羽清雙拳猛然合擊，氣浪翻湧，硬生生將劍氣擊散。
    兩人身影交錯間，肅王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劍勢突變，竟舍棄防守，全力一擊直取趙羽清心脈。
    趙羽清冷笑一聲，身形詭異一扭，避開劍鋒，反手一拳轟向肅王胸口。
    肅王悶哼一聲，身形如斷線風箏般飛出，重重跌入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肅王在水中翻滾數圈，勉強穩住身形，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滿頭黑發逐漸浮出些許銀白。
    趙羽清立於湖畔，冷眼相望，沉聲道：“再戰下去，你必死無疑！”
    肅王眼中含笑緩緩站起，劍尖指向趙羽清，聲音低沉：“為了大虞萬世之基業，本王有死無悔！“
    趙羽清眉頭微皺，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趙某不給衛叔麵子了，送你上路！”
    然而，就在趙羽清剛欲出手解決肅王之時，一股異動從湖底湧起，整座西湖瞬間沸騰，大量遊魚全都浮在了水麵。
    馬懷空見此一幕，麵色驟然一變，剛想說些什麽，整座西湖……裂開了。
    隻見一道巨大的裂縫自湖心蔓延開來，湖水宛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不待他仔細觀察，一道璀璨的銀光仿佛上帝之鞭般橫掃而過。
    肅王身形急退長劍橫擋。
    然而，在劍身觸及銀光的刹那，瞬間崩碎，逸散的勁力更是將肅王包裹其中，僅僅是一瞬間就將其撕成了漫天血雨。
    趙羽清驚愕失色，當即就要躲避，然而銀光餘勢不減鋪天蓋地而來，趙羽清隻覺一股無形巨力籠罩全身，避無可避。
    銀光掠過，他頓感劇痛襲來，身形如斷線風箏般飛出，重重摔落湖畔，鮮血染紅了青石。
    趙羽清掙紮欲起，卻發現全身筋脈盡斷，根本無力再戰。
    他艱難的抬頭望向湖心，隻見幹涸的河床處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在其腳邊還躺著一具新鮮的屍體。
    那人身穿一襲素衣，身姿英挺仿若修竹，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
    不過，仔細一看，那人卻給人一種無比詭異的感覺，烏黑如緞的長發中隱隱有些墨綠的發絲，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些許暗紫色，尤其是那白皙的皮膚遍布淡淡的灰色紋路，看上去仿佛是一塊塊細密的鱗片。
    最關鍵的是，那人的四肢上竟纏繞著數條黑色的晶瑩細鏈，每一根都透骨而出並沾染著斑駁血跡。
    “師父……”
    看著站在河床上的青年，趙羽清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青年緩緩抬頭，目光卻如冰封萬年的寒潭。
    他冷冷掃過趙羽清與馬懷空二人，聲音低沉而沙啞：“羽清，懷空……”
    話音未落，一股磅礴威壓驟然爆發，趙羽清隻覺一股無形的力量轟然而來，整個人立時如遭雷擊直接倒飛而出。
    “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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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滿看向那青年，當即驚呼一聲。
    然而，這一聲驚呼似乎是刺激到了青年，一道恐怖的眸光當即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下一刻，轟隆一聲，衛滿整個人瞬間炸開，直接濺了馬懷空一身。
    “師父……”
    馬懷空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師父，壯碩的四肢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幽穀客，穆長離，昔日的天下第一強者，曾被江湖譽為一代奇人。
    他無門無派，師法自然，自創奇功，不足兩百年就已躋身先天境界。
    除此之外，他還精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更是一代煉器大師。
    據說，穆長離還是唯一一個進入聖母宮後，還能活著走出來的人。
    在墨青鋒橫空出世之前，穆長離就是當時活著的神話。
    然而，後來不知是發生了什麽，幽穀客絕跡江湖。
    再次傳出消息時，還是教導出了兩個九劫人仙，這才讓世人再次想起了他的名字。
    “師父……”馬懷空看著穆長離，眼中滿是敬畏與驚恐，他顫抖著聲音，低聲道：“您……您終於出來了。”
    “懷空……”
    穆長離的目光如同深淵，深邃而不可測，但仔細一看又有些空洞，不似生人般讓人心悸不已。
    隻見他緩緩抬起手來，貫穿他四肢的鎖鏈，立時發出嘩啦啦的響聲，聽得馬懷空頭皮發麻。
    “懷空，為師自囚於此隻為突破到先天之上。如今為師終於悟出一法，足以破碎虛空而去。你，可願助為師一臂之力？”
    說著，穆長離就詭異的出現在馬懷空身前，伸手就朝著他的肩膀拍了拍。
    “師父，我……”
    馬懷空瞳孔微縮，剛想說些什麽，一股劇痛頓時湧上心頭，立時大口咳血。
    “殺生，殺眾生，無需天命，我亦可破碎虛空，聖母娘娘遺留之法，我自當效仿……”
    穆長離的眼神一片迷茫。
    說著，他就抬手朝著馬懷空頭頂摸去。
    看著那隻大手落下，馬懷空眼中滿是恐懼。
    他明明想要躲開，但身體卻不聽使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師父的那隻大手落下。
    然而，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天地間的顏色逐漸退去，時間也在這一刻凝滯起來。
    “無量壽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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