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好兄弟,自然是要有難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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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火浪翻湧,笑聲在暗室中來回彈射,
    “哈哈哈哈!殺吧!盡管扳動擊錘,讓鉛彈撕破最後一寸夜色!我會把地上這些尚溫的血,連同這些碎骨,一並灌進熔爐。”
    火浪猛地拔高,似為它鼓掌,
    “我要親手給你們的‘正義’重新打一枚徽!”
    火焰骷髏拔高聲線,
    “先把徽胚浸進恐懼,讓溫度降到冰點,再猛地推進慘叫的聲浪裏回火;等金屬表麵布滿細密的絕望紋,再把你們剛才高喊的‘殺無赦’烙成凸字商標,一排排鉚釘固定,掛在城邦最高的煙囪頂端!!!
    繼續開火吧,戰鬥侍從。別停,別猶豫。每一滴飛濺的血,都會在我賬簿的複利欄裏悄悄生息;等你打空最後一發子彈、彈殼滾落、槍機發出饑餓的哢噠聲時,你會低頭發現,自己那件閃亮的正義鎧甲,寫滿了暴力和不公!”
    安特沒有立刻搭腔。
    他垂下槍口,手腕一抖,左輪“哢噠”一聲縮回皮套。
    汙染源的真身並不在此,開槍隻會浪費彈藥。
    “先用詭辯撬開心縫,再順著裂縫侵蝕靈魂,省省吧……”安特抬指彈了彈肩膀上的灰,“多少年了?你們翻來覆去還是這盤冷菜先否定,再嘲諷,最後拋出‘其實你跟我一樣’。老掉牙的套路,一點長進都沒有。”
    說著,他轉身,背影筆直,
    “等哪天你的真身過來,咱們再好好談談。”
    幽綠火焰一點點暗下去“你浪費了第二次機會。”
    安特沒有回頭,步伐平穩得像離開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房間,隻留下背影在火光下裏被拉得筆直。
    火光熄滅,暗室裏沉入濕冷的黑暗。
    死寂持續了三秒,然後,
    阿德裏安垂在血泊中的指尖輕微抽動。一縷幽綠火星從他的致命傷口出現,像找到縫隙的瓦斯,悄悄鑽進皮下。
    已凝固的傷口邊緣瞬間泛起鉛灰色,血管重新鼓起,“屍體”睜開眼。
    瞳孔深處,幽綠火焰一閃即沒。
    “死人——”阿德裏安緩緩坐起,頸椎發出舊機械重啟的哢噠聲,嘴角裂開的弧度不似活人。
    “有時候,比活人更有價值。”
    阿德裏安低聲呢喃,嗓音裏帶著雙重回響,仿佛另一個喉嚨在同聲說話。
    地上的血液被拉長、分叉,像無數悄悄伸出的鎖鏈,順著地麵爬向遠處。
    清晨,灰白的天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漏進來,安特睜開眼,天花板上的煤氣燈管還殘留細微的“嘶嘶”聲。
    胸口卻像被什麽重物壓住,安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躁。
    “兩分鍾,二十二條人命,速度比我契約上的墨跡幹得要快……”
    “嗅得到嗎?他們死前最後一口呼吸,全是恐懼的甜腥。‘勾結惡魔殺無赦’?”
    “多麽悅耳的獨裁小調?繼續吧,戰鬥侍從。把‘殺無赦’寫得更亮些,繼續你們的獨裁!哈哈哈哈!”
    說實話,安特並不想無腦地大開殺戒,可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暴力的確不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但卻永遠是最直接的辦法。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惡魔,如果人類不是踩在刀尖上苟活,安特也願意慢條斯理的給他們審訊,給他們審判,一切按照律法來,讓正義像老鍾一樣滴答走完十二下才敲錘。
    可世界上沒有如果……
    窗外,早班蒸汽巴士的汽笛驟然拉響,打斷了安特的思緒。安特踉蹌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清晨的寒氣順著腳心往上竄。
    安特來到窗戶邊,五指死死扣住窗台,骨節被晨光映得發青。
    遠處,城邦最高的煙囪噴出黑龍似的濃煙。隔壁,勞博還打著悠長呼嚕,節奏均勻得跟蒸汽機連杆一樣——踏——踏——踏,一聲聲踩在他繃緊的神經上。
    “勞資心情糟透,你倒睡得跟死豬?作為好兄弟,必須有難同當!”
    安特是這樣想的,心裏不平衡的他抄起外套,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隔壁,抬腿就是一腳——
    砰!
    木門撞在牆上,勞博裹著被子滾了半圈,眯著惺忪睡眼,聲音含糊“天還沒亮全呢,你幹什麽——”
    “起床尿尿!”安特探身抓住勞博睡衣的後領,像拎麻袋一樣把整個人從床上拖起,“一日之計在於晨,走走走,陪我出去透風!”
    勞博赤腳踩到冰涼的地板,瞬間清醒大半,哀嚎聲在走廊裏回蕩“透風?不要啊……我還能睡到天亮……”
    “天已經亮了。”
    晨霧還沒被煙囪的焦風撕碎,灰白像一層濕布罩在街麵。
    安特走在前,靴跟踏碎水窪裏的煤渣,濺起黑星子;勞博踉蹌跟在後,一邊套外套,一邊打哈欠,霧氣從嘴裏鑽出來,又被冷風卷走。
    街燈尚未熄滅,燈罩上積著厚灰,光線透下來隻剩一圈昏黃,照出兩旁的磚房。
    麵包坊的排氣管歪斜指天,噴出的白霧混著焦糊麥皮味,被冷風一攪,像濕毯子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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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櫥窗後的老板娘把隔夜麵包重新擺盤,手指翻動發硬的圓麵包,隻為讓它們顯得“新鮮”。
    不遠處的陽台欄杆鏽蝕,木欄斷裂,濕衣服掛在霧裏,滴水沿樓壁淌成黑痕。一個半大孩子赤腳踩陽台,探身去夠掉在外沿的玩具齒輪,眼看就要翻落,卻被一隻成人手臂猛地拽回,“砰”地關窗,再無聲息。
    一隻瘦到脫形的老狗在桶縫間翻找,鼻尖凍成紫黑葡萄,聽見腳步抬眼,嗅到安特身上昨夜的血腥,喉嚨低嗚,又縮回陰影。
    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全是被早班汽笛硬拽起來的影子。
    兩個女工並肩趕路,圍巾拉到鼻尖,隻露出一雙雙熬得通紅的眼睛。一個報童倚在燈柱下,懷裏摟著一疊尚帶油墨味的早報,口中吐出白汽,小聲地咒罵這鬼天氣,卻不敢罵這鬼世道。
    整個武神城像一台被反複捶打卻仍強行運轉的舊機器,處處透著將就與潰爛。
    勞博把外套領子豎到最高,領子幾乎包住半張臉,呼出的霧氣在領口凝出一圈白霜。
    他側頭看安特,哈欠拖得老長,眼角沁出淚花“所以我說,你把我拖起來幹什麽?大清早的去哪透氣?”
    “隨便走走。”安特在站台前停步,目光看向灰蒙蒙的晨霧,“等下一輛蒸汽巴士,繞著城轉一圈,多熟悉熟悉。”
    勞博又打一個哈欠,懶懶靠在站台牌上,聲音含糊“隨便。”他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彈出一支,正準備叼上點火——
    “咳咳。”
    安特輕咳兩聲。
    勞博手一頓,抬眼對上安特斜睨的目光“幹什麽?”
    安特用眼神示意了旁邊一眼,旁邊長椅上坐著一個身形笨拙的孕婦,正輕撫隆起的腹部,鼻尖凍得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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