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銀杏葉鋪滿跑道時，朵朵抱著習題集穿過操場。
    陽光透過金黃的葉隙灑在她及肩的黑發上，曾經張揚的挑染早已褪成自然的棕，發梢別著的白色雛菊發卡隨著步伐輕輕顫動。
    她低頭避開操場上嬉笑打鬧的人群，專注地想著今天的數學錯題。
    “等一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轉學生周敘抱著籃球追上來，額前碎發沾著薄汗，“物理老師說的那道磁場題，能不能教我？”
    他遞來的筆記本上，解題步驟旁畫著歪歪扭扭的卡通火箭，還配了句“發射失敗求救援”的塗鴉。
    朵朵接過本子時，指尖不小心擦過他掌心的老繭。
    那是常年練球磨出的痕跡，和她握筆的位置形成奇妙的呼應。
    她垂眸避開他亮晶晶的目光，指著電路圖輕聲講解。
    風裹著桂花香將聲音揉得溫柔，卻掩不住她微微發燙的耳尖。
    周敘聽得認真，偶爾冒出幾個天馬行空的問題，逗得朵朵忍不住笑。
    放學鈴聲響起時，習題終於解完。
    周敘突然從背後掏出片完整的銀杏葉，葉脈間用鋼筆寫著“謝謝老師”。
    朵朵噗嗤笑出聲，陽光正巧掠過他泛紅的耳尖，在少年製服的第二顆紐扣上投下跳動的光斑。
    “以後還能請教你嗎？”周敘撓撓頭，眼神裏帶著期待。
    “嗯。”朵朵點點頭，轉身時，心跳聲在胸腔裏震得厲害。
    接下來的日子，圖書館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周敘總會提前占好窗邊的位置，桌上放著朵朵最愛的茉莉花茶。
    他依舊會在筆記本上畫各種搞怪的圖案，惹得朵朵一邊無奈搖頭，一邊耐心講解。
    有時講到一半，窗外飛過的麻雀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兩人相視而笑，默契在空氣中流淌。
    這天，朵朵感冒發燒，趴在課桌上昏昏沉沉。
    周敘發現後，默默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還跑去醫務室拿來退燒藥。
    放學時，他堅持要送朵朵回家。夕陽下，兩人的影子並肩拉長，周敘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卻又不時側頭確認朵朵的狀態。
    “其實……你變了好多。”路上，周敘突然開口，“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是那種不好接近的女生。”
    朵朵一愣，曾經的自己確實叛逆張揚，染發、逃課、和混混們混在一起。
    直到那天，她在圖書館偶然看到周敘認真學習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不該是那樣。
    “大概是遇到了值得改變的人吧。”她輕聲說，聲音小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日子一天天過去，初雪飄落的那天，周敘約朵朵去操場。
    操場上積著薄薄的雪，兩人踩出一串腳印。
    周敘突然停下，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盒子，裏麵是枚銀杏形狀的書簽，上麵刻著“與你同行”。
    “朵朵，我……”他紅著臉，話還沒說完，朵朵卻已經紅透了眼眶。
    深冬的寒風卷著細雪掠過走廊，班主任陳老師抱著作業本推開教室後門時，正撞見周敘將保溫杯輕輕推到朵朵桌前。
    熱氣氤氳中，朵朵耳尖泛紅，在草稿紙上畫下小小的愛心，又慌張地用橡皮抹去邊角。
    第二天晨讀，陳老師將朵朵叫到辦公室。
    陽光透過磨砂玻璃，柔和地灑在辦公桌上，仿佛給那本翻開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泛著淡淡的暖光。
    陳老師坐在辦公桌前，他的鏡片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朵朵，緩緩開口道：“最近周敘總往你這邊跑？”
    他的聲音雖然很平和，但其中卻帶著一種不容躲閃的審視意味。
    朵朵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校服的袖口，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
    她不敢抬頭看陳老師的眼睛，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數學成績下降了，而且她也知道陳老師為什麽會這麽問。
    上周三，周敘非要教她打籃球，她本來不想去的，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絕。
    結果兩人在操場追逐的時候，籃球不小心滾進了灌木叢裏，他們找球找了足足半個小時，等到找到球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那天晚上的數學卷子，她隻能潦草地應付一下，根本沒有認真做。
    “下周家長會，叫你媽媽來吧。”陳老師突然說道，聲音不大卻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在朵朵頭頂炸響。
    她猛地抬起頭，一臉驚愕地看著陳老師，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安的情緒。
    陳老師似乎沒有注意到朵朵的反應，繼續說道：“我想和她聊聊你誌願填報的事。”
    朵朵的心跳愈發劇烈，她當然知道媽媽一直希望她考師範，將來成為一名教師。
    然而，周敘曾經告訴過她，他想報考北方的體育院校。
    放學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湧出教室，校園裏頓時變得喧鬧起來。
    朵朵卻像被定住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她才緩緩地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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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朵獨自一人來到校門口的梧桐樹下，靜靜地等待著周敘。
    夕陽的餘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不一會兒，一個身影從遠處跑來，那是周敘。
    他懷裏抱著籃球，發梢還沾著訓練時的汗水，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
    “等很久了嗎？我有個超酷的解題思路，等下講給你聽……”周敘的話還沒說完，便突然停住了。
    他注意到了朵朵泛紅的眼眶，以及她那明顯有些低落的情緒。
    “怎麽了？”周敘連忙走到朵朵身邊，關切地問道。
    朵朵低著頭，用腳輕輕踢著地上的石子，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開口說道：“陳老師……知道了。”
    周敘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當然明白朵朵說的“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他說，談戀愛會影響成績。”朵朵的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就會飄散。
    周敘沉默許久，突然將她的手捂進自己羽絨服口袋，"還記得你教我的磁場題嗎？"
    他聲音帶著笑，"老師說過，同名磁極相互排斥，但我們是互補的異極啊。"
    遠處教學樓亮起晚自習的燈光，周敘從書包掏出個小熊玩偶，胸前別著銀杏葉徽章。
    "這是我參加籃球比賽的獎品，"他把玩偶塞進朵朵懷裏，"等期末考，我們交換成績單當新年禮物好不好？"
    朵朵抬頭，看見少年眼中的星光比冬夜的月亮還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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