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計米蘭這回是真的繃不住了，忍不住罵娘一聲。
    她根本沒有打算對抗這強的簡直讓人亞曆山大的可怕一抓，心靈中翻滾地情緒直接超過預設的理性閾值，觸發了一直掛在脖子間的蛇形項鏈。
    等回過神來，計米蘭就看見了笑著向自己點頭示意的楚河，以及他對麵掌心懸浮著一方琉璃般的小天地的淩悅......景色挺眼熟的。
    “......”這一刻，計米蘭的沉默，震耳欲聾。
    “目的達成了，安心。” 楚河無視了計米蘭幽怨的眼神，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塵埃，語氣輕快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目的確實達成了，還遠超預期，畢竟，如今的淩悅叛逆奪權，可封氣運，可定界主，反正隻是要一些臨時的權位爽一把，誰給都一樣。
    “道友，發幾個氣運之子和界主的位置唄，她們不白拿。”
    淩悅欣然同意，指尖輕點，數道流光飛向在場的所有人：“道友所求，自無不可。”
    “淩悅，那你能同我說下...你是何時聯係到定數魔神的蹤跡的嗎？”陰冷中裹著探究的聲音突然在虛空炸響，龐大的意誌直接接著蒼玄界的天道降臨.....眾天中樞來了。
    楚河的出現可以是意外，但定數魔神的暴露絕非偶然。
    就在祂與 ‘ 源 ’ 以及 ‘ 末 ’ 兩大強者對峙的時候，就是淩悅直接拋出一個 ‘ 定數魔神 ’ 的坐標，然後，就在祂分神應對兩位不速之客的刹那，這邊上演了一出漂亮至極的釜底抽薪。
    —— 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挑不出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毛病，給祂都氣笑了。
    “很久了。” 淩悅抬眼望向虛空深處，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枯葉，“久到眾天界域的氣運長河壯大至今，久到眾天上界的群雄多到陌生，久到......我已經記不清了是多久了。”
    她周身縈繞的靈力在眾天中樞的威壓下簌簌發抖，那些從對方那裏借來的力量正像退潮般消散，但此刻淩悅的氣勢卻隨著力量的消退越發昂揚，絲毫不落下風。
    “好好好。” 眾天中樞的聲音突然轉暖，帶著鼓掌的虛響在雲端回蕩，“倒是我等小覷了淩悅道友。用我授予的力量斬我的大道，這手棋實在精彩，佩服得很。”
    “天主莫怪。”淩悅輕輕搖頭，輕聲道，“我對眾天，並無惡意，眾天氣運，我也不過借用一下，稍後，便還與眾天。”
    —— 她又不傻，就算是背叛這種事，既要挑時候，行事自然也要有分寸。
    換作平日，她說要帶蒼玄界走，不要說眾天中樞了，其他的飛升者以及界主都饒不了她，頃刻群而攻之。
    可現在不同，她握著眾天界域的氣運命脈，外界還有群敵環伺，此時隻求帶走一界，祂們知道要怎麽選的。
    “道友自用便是。” 眾天中樞的聲音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至於事後的因果，相信你已有計較。”
    “此番叨擾天主了。” 淩悅仰頭望向翻湧的雲海，那些流動的雲層裏仿佛藏著無數的影子，“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此甚好。”眾天中樞語氣平和的回應道。
    祂既不問緣由，也不因對方的留有餘地地動作而 ‘ 挽留 ’ 。
    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此言此行，無非是應了那一句話：道不同......不相與謀！
    “此番一別，願再也不見。”
    眾天中樞的意誌消散處，淩悅一歎，突然抬手挽了個劍花，青芒劃破長空：“此劍，寫別離！”
    逆世地劍光如銀河倒卷，蒼玄界內另外八位界主的權柄印記驟然亮起，卻被這一劍硬生生從蒼玄界中剝離。
    “淩悅，稍後，我等便會來了結因果！”最終，唯有一道道充滿複雜的憤恨之聲從虛空各處傳來，做出最後的決斷。
    “自無不可！”給了隊友一記狠狠背刺，確實心中有愧的淩悅語氣真誠。
    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因果報償，無需多言。
    “此劍，斷天途！”
    在眾多飛升者的見證下，蒼玄界之內，萬道法則共振，淩悅以如今蒼玄界唯一界主的權威，引動眾天氣運的加持，驅使蒼玄界斬出一劍，激蕩界海，橫掃眾天界域全境。
    自此，蒼玄界飛升路斷，從眾天界域之上徹底分離，那關鍵節點的缺失，甚至讓其下相連地世界那看似混亂卻融洽的運行軌跡都因此停滯了一刹那。
    “此劍，斬人道！”淩悅無比決絕，又是一劍斬出，向著人，向著妖，向著自己......這片眾生與天道用著氣運緊密相連，無比基礎的底層邏輯被劍光強行割裂！
    “從此......這是我的蒼玄界。”
    一念墮仙，一念成魔的修士看著為了自己的理想拋下的一切，以如今拿到手的一切，威嚴的聲音傳遍蒼玄界。
    “新的秩序開始流轉，新的三才重新劃分......”
    “眾生啊，按照我的意誌，為了我的理想，獻出一切吧。”
    話音落下，那無數年的過去，她在這片土地下 ‘ 走過 ’ 的一切痕跡，凝土成人，聚水為兵，汲天道萬法，鎮壓了亙古。
    ......
    “我就喜歡和道友這種有理想、有抱負的人聊天。” 楚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淩悅，這趟沒抓到攻略係統那個幕後黑手，卻逮到個眾天界域的內鬼，真是意外之喜。
    世上兩種人總能整出大活：跌入塵泥的，與仰望星空的。
    亦有兩種智慧最能驚詫眼球：智者的步步為營，蠢人的靈機一動。
    更有兩種人最令人恐懼：大慈大悲的邪道聖者，大奸大惡的無道魔頭。
    恰好，眼前這位，把其中三樣全占了。
    所以楚河才耐著性子在旁敲邊鼓，各種試探、拾掇，就等著看她在現在混亂的情況下幹票大的。
    “道友，還真是望之不似好人啊！”剛剛威風凜凜的通告全界的淡漠界主重新坐了下來，看著楚河感歎道。
    原本要走到這一步，尚不知要花多久，經曆多少麻煩呢。但現在就挺突然，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很直接的砸到了眼前，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至於這背後是誰在推波助瀾，淩悅不好說， 她隻是剛剛好，在現在混亂的局勢下，一點點的，不用付出什麽代價，不用進行不死不休的生死搏殺，隻要輕輕推一下，她就能得償所願。
    最後，比幻想中做的更好，比模擬中做的更好，順利得讓她都有些恍惚。
    “我比道友的道德高一點。”楚河語氣中的調侃毫不掩飾。
    麵對一個背叛了一切的人，楚河認為自己還是能站在道德的高地上的，足夠盡情的嘲笑對方了。
    “讓道友見笑了。” 淩悅無奈搖頭。
    雖然她很懷疑楚河這家夥到底有沒有資格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嘲笑自己，但是......不熟，不知情，還真無法對此發言。
    此刻的她一派從容，有快意，有釋然，有迷茫，有愧疚，有苦澀，唯獨沒有的就是後悔。
    “那麽，道友，該支付報酬了。”其實很忙，這裏的僅僅是一個分身的楚河催促道。
    “萬法道友想要什麽，盡可開口。”
    “來點情報，關於定數魔神的，相信道友的消息一定很多吧？”楚河眼神銳利起來，畫風立體起來，此時此刻，該說正事了。
    “道友已經察覺不對勁了？” 淩悅挑眉。從開始楚河就知道異常得多的消息，各種隱蔽手段對他好像和紙糊地一樣，各種隱秘信息隨口就聊。說真的，要不是他確實有些涉及根本的秘密不知道，她都以為對麵全知的。
    “你是說正在戰鬥的那位，不是你們口中的定數魔神嗎？”楚河輕敲石桌，遠處那翻天覆地的戰鬥便投影在眼前。
    隻見其中，戰鬥異常慘烈和凶狠，一道裹著混沌氣的持劍者縱橫，一處流淌著無色天光的漩渦席卷四方，還有個木偶似的怪物正發出刺耳的怪笑。他們腳下的世界已經支離破碎。
    “果然，道友，你在你們的世界絕對是天下無敵的強者吧？”
    盒武器，從古至今都是最惱人和令人沒有安全感的東西，楚河這足不出戶，把什麽東西都看清楚的能力......淩悅確定楚河在他的世界絕對是有數的，其他人聯手也弄不死的高手。
    “道友謬讚了。”楚河謙虛的笑了笑，“所以，道友了解這定數魔神的情況嗎？”
    真道號定數魔神的那東西藏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在對方顯露蹤跡的現在，滿目都是，楚河認為對方根本沒有真身。
    再加上定數魔神的老對手眾天中樞不中用，找不到對方蹤跡，也不願意和自己這 ‘ 半個敵人 ’ 交換信息。
    至於定數魔神的那些爪牙......看看那一環套一環，比老母豬還帶勁的連環套，在看看同樣是馬甲的木偶，楚河才懶得浪費時間去拆。
    兜兜轉轉，還得看眼前這個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不準備鬱鬱久居於人下的內鬼梟雄。
    楚河相信，身為有理想，有抱負，有計劃的陰險老怪物，在界主的修行體係上微微邁出半步的一世人傑，在夾縫中左右逢源了這麽久，一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收獲。
    “我從沒見過祂的真身。” 淩悅先潑了盆冷水，但楚河正在等她的但是。
    “但是，由於對方在我界多有行動，總會留下一些痕跡，也讓我漸漸看出了一些門道。”淩悅麵帶沉凝。
    畢竟，這種連根基都差點被定數魔神參與的情況，很難數清楚她到底縱容了對方的行動多少，又打了多少掩護。
    “門道？”楚河端著的姿態一鬆，饒有興致道。
    “道友好像不太在意祂？” 淩悅突然話鋒一轉，打量著楚河的神色。
    她萬分古怪，這家夥對天南地北的八卦如數家珍，興致肉眼可見的高，但掛在對方嘴裏的主要目標，淩悅總有一種對方想起來提一嘴的散漫。
    也隻是提一嘴，淩悅指了指楚河展示的畫麵，認真道：“道友應該感受到，那位虛假地 ‘ 定數魔神 ’ ，起碼在力量上，真實不虛。”
    “力量也是假的，不過，對你們沒區別。”楚河也不得不佩服，一隻一隻抓還發現不了問題，但打個窩卻發現，這年頭什麽妖魔鬼怪都開上馬甲了。
    —— 我也到處開馬甲糊弄人啊，那沒事了。
    “力量也是假的？” 淩悅眼神一凝，但隻是把這話放在心中，手中有一物出現，“定數魔神手下的傀儡，就像話本一樣，其下有主角、反派、男配、女配、路人…… 等等組織。”
    “這是記錄在這各個 ‘ 係統 ’ 底層裏的信息。”
    “是的。”
    “這都是假的，我這漫長的歲月裏偷偷拆過幾個‘係統’，那些信息都是可以改的，我親眼看著一個被我標記的 ‘ 係統 ’ ，身份和編號不斷變化。”
    “高升了，換部門了，都很正常吧？” 楚河實時偷窺起淩悅過去做的實驗。
    淩悅把沒有任何記錄、隻在她腦海中出現的試驗成果分享出來：“原本是很正常，除了它們每次都很 ‘ 新 ’ 外，甚至還有幾個 ‘ 係統 ’ 被拚接在一起的情況。”
    “而且，這些 ‘ 係統 ’，其實也被安排了劇本。”淩悅回憶著自己暗中觀察的情況，雖然意外，但仔細想想又很合理，畢竟，定數魔神愛玩這些，祂的手下自然也要是 ‘ 演員 ’ 。
    “嘶！” 楚河開始思考，震撼道：“莫非是用什麽目標吊著它們當驢使，各種勾心鬥角地幹活。”
    “又或者有些係統 ‘ 成人 ’ 之後，刪除記憶成為其他係統的宿主，編寫新的劇本。”
    “劇本演完之後，塑造了三觀，又重新拉去回爐重造，繼續幹活，直接給它們安排惡墮劇本，看它們不甘、屈服、墮落的場景。”
    “之後讓其他宿主以彌補遺憾為由，平複怨氣為由，把其他存在也拉去同樣體驗類似地劇本看有沒有什麽奇異的表現。”
    “要是宿主和係統關係好的，還能安排點宿敵和愛人的劇本，最後來個記憶覺醒，最後讓當時的係統發現被自己親手折磨或者愛著的存在，竟然是.......”
    淩悅沉默，看著自己隻是提了一嘴，對麵一堆惡毒的計劃張口就來，整個流程都快閉環了，讓人無言以對。
    —— 確認了，一丘之貉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