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找不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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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葦塘附近的人家都是靠水吃水的,夏天在河裏打些魚蝦去賣,跑船的、在碼頭上扛大個兒的。
    到了冬天,這一塘的葦子就是生計。
    等到河水上了凍,用剃須刀似的小車,把幹透了的蘆葦推倒,家家戶戶都紮在屋子裏忙活。
    編席子、編筐、編笸籮……
    當然,這葦塘是有主兒的,這葦子也不是白給的。
    他們手腳不停的忙活一個冬天,換不了一天兩個窩窩頭。
    可是這兩個窩窩頭,就能保證這一家人不至於餓死!
    所以葦塘這一把火,對於家無隔夜糧的窮人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唉~~~”掌櫃的又給每個人都添了些薑湯,提著銅壺出去了。
    屋子裏靜默了一會兒,那個緝私隊長抹了把臉,接著跟老楊套近乎,“這位老哥,在警察總署哪個部門高就啊?”
    “嗐,高什麽就啊!我們也不算人家正式的人,平時拿不著他們的好處,可有什麽髒活兒、累活兒、得罪人的活兒都往我們這兒扔!”
    怎麽跟一個打工人迅速拉近距離呢?
    答案是:一塊兒罵老板。
    等衣服幹得差不多了,他們一起離開大車店的時候,這位隊長已經跟老楊勾肩搭背了。
    “大哥,小弟也姓楊,在天津地麵上,要論查走私,也算是有一號,您放心,那個渡邊他跑不了,兄弟早晚給他挖出來!”
    付寧這幾個人沒有跟老楊一起走,他們明麵兒上的身份還是京城來的玩主,淘換東西的。
    出了店門,他們就趕緊拐彎兒了,好像生怕被官家帶走了似的。
    即使遠離了葦塘,付寧還總是覺得耳邊上有哭聲。
    當他問付闖的時候,卻得到了“並沒有”的答案,看來是自己幻聽了。
    回到洋行,付寧又開始發呆了。
    黃琛抱著茶壺走過來,給他倒了杯熱水,“怎麽的?又過意不去了?”
    付三爺一點頭兒,甭管怎麽說,葦塘這把火跟他們脫不了幹係。
    “那你打算怎麽辦?放糧去?”
    付寧又是一搖頭。
    要是擱以前,他還真就放糧去了。
    買上棒子麵,挨家挨戶的敲門,哪家都留下三、四十斤,然後就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現在他可不會這麽幹了,越是困難的人家,可能家裏就沒有強壯的勞動力,給出去的糧食,等不到捂熱乎了,就會被人搶走。
    越是世道不太平、年景不好的時候,越不能低估了人性的惡!
    黃鼠狼專咬病鴨子!
    這件事付寧琢磨了兩天也沒有什麽頭緒,老楊那邊又傳了消息過來,渡邊還是沒有找到。
    這個家夥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一絲痕跡都沒有了。
    他們在天津就扽住了這麽一條線,現在放手可就白幹了。
    付寧又到古玩店去了兩趟,門鎖的嚴嚴實實的,透過門縫兒往裏看,桌子、椅子上都落了一層土,看起來近期都沒有人來過。
    他把那幅《行旅圖》掛在古玩店的門楣上,找了個破鑼“咣咣”敲了幾下,把街上行人的注意力拉過來。
    然後就開始介紹起這幅“一揭三”的偽真跡。
    渡邊既然把這幅畫分成了三份,就不可能隻賣他們一家。
    裴立言眼力夠,不代表所有人都有這份能耐。
    把事情捅出去,至少能少兩家上當的,或者已經上當了的,不至於蒙在鼓裏。
    果然,不出三天,天津城裏就又多了一隊找渡邊的人馬。
    是個從山東來的買家,也有些門路,直接在警察局報了案,告渡邊詐騙。
    付寧他們是沒有給錢的,所以算不上苦主,就不好把這件事拉到官麵上去。
    現在天津警察廳可以光明正大的插手進來了。
    老楊他們也轉到明麵兒上來了,但是跟著跑了幾天,卻一無所獲。
    付寧坐在洋行的辦公室裏愁眉不展,這茫茫人海又沒個監控,到哪裏去找人呢?
    他沒有頭緒,坐在桌子邊上,手裏拿著支筆,無意識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杜大爺進來一看,“呦嗬,可以啊!這是那個賣假畫兒的?”
    付寧低頭一看,他把渡邊給畫出來了。
    他有年頭兒不動筆了,畫得有點兒失真,但是特征都還挺明顯的。
    黃琛湊過來看了一眼,“嘿,行啊!看不出來付三爺還有這麽一手兒,畫的比城門口那畫影圖形強多了,再畫兩幅給我,好讓他們拿著找去。”
    也是個招兒。
    付寧拿著筆又開始畫,越畫越順,不僅有渡邊的畫像,還有張聚財的。
    那日本人在天津是個無根的浮萍,可張聚財是中國人啊,家人、鄰居、親戚、朋友……,不可能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行旅圖》的另一個買家可能是花了大價錢了,也可能是臉麵上過不去,直接懸賞了二百大洋。
    財帛動人心,總算是有出頭的人了。
    張聚財被警察從小菜窖裏吊出來的時候,人都是懵的。
    他不明白,自己這根本不在明麵兒上的住處是怎麽被人發現的,沒有幾個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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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他心裏怎麽想,警察的問話是一定要回答的,說得慢了都得挨兩下。
    但是別的都好說,就是渡邊的去向,他是真的說不上來。
    而且這件事日租界已經插手了,渡邊是日本人,中國的警察沒有權利逮捕他。
    也就是說,隻要這個家夥縮在租界裏,他們就沒招兒,等風聲過去了,大不了他換一個城市接著做生意。
    事情好像又進了死胡同了。
    付寧坐在台階上又發上呆了,聽著杜大爺唰唰掃地的聲音,他問了這個在江湖上行走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兒一個問題。
    “大爺,我要是丟了個東西,要到哪裏去找啊?”
    “哪兒丟的回哪兒去看看啊!”
    哪兒丟的?葦塘!
    付寧打開了一條新思路,那個葦塘不會是渡邊隨便選的交易地點,有可能是他的一個固定交易點,那麽周圍一定有他的人!
    想明白這個,付寧拉著黃琛就去找老楊了。
    第二天,葦塘的主人到警察局報案了,說是那個日本商人把他的葦塘給燒了,要租界裏的商社給他賠償。
    這也是老楊去找的,對於葦塘主人來說,隻是讓他出個麵,也不用幹什麽,如果能要來賠償,那不就跟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嗎?
    現在仗都打完了,附近的交通也都恢複了,付寧從靠北的河邊上收購了一大批的蘆葦杆子。
    這些都是送給葦塘主人的,隻說是感謝他站出來指證縱火犯。
    這等於是補齊了燒掉的蘆葦,那麽今年葦塘附近的人家就還可以跟往年一樣生活了。
    他又帶著人,拿著渡邊的畫像在附近挨家挨戶的打聽,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他跟什麽人有往來。
    這麽一串悠,還真就串出點兒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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