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出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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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裏的人聽見付寧的聲音,都急急忙忙的跑出來,七手八腳的就把富海給抬回屋裏去了。
    肖遠安這兩天一直在這邊幫忙,看見這個情形,趕緊就提溜著自己的藥箱子過來了。
    他用銀針刺了富海的人中,還在耳朵上擠出兩滴血來,又把了把脈,找了個大藥丸子給桂平,讓他搓成小球給老爺子吃了。
    忙活了一通兒,富海這口氣兒總算是捯上來了。
    桂平後怕的握著他的手,“爹啊,您可不能再嚇唬我們了!這多懸呐!”
    這幾天守靈大家都累得夠嗆,明天出殯更是個大場麵,付寧讓李家人都去休息了,他自己在靈棚裏守著。
    付闖和晚晚在一邊兒陪著他,晚晚這兩天都哭麻木了,眼神都有些呆滯,機械的跪在瓦盆邊兒上燒紙錢。
    付闖幫他看著香火,想讓他能安穩的迷瞪一下。
    付寧也承他的情,這兩天自己雖然不像桂康、桂平一樣前後的跑騰,也沒閑著,確實是累了。
    他跪坐在棺材邊上,靠著柱子稍微合了合眼。
    這一閉眼他就覺得自己睡著了,要不怎麽又看見二姐了呢?
    十六、七年了,二姐還跟當初一樣,油亮的大辮子,辮稍兒都能耷拉到大腿上,年輕的臉龐上不見一點兒歲月的痕跡。
    付寧感歎著自己已經老了,三十多歲臉上都開始有褶子了。
    他跟在後麵跑著,叫著二姐的名字,可是夢裏的人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這條路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麵突然變成了兩個人,二姐旁邊站著的不是舅媽嗎?
    也不是現在這副模樣,就跟二十年前付寧剛剛在阜成門的院子裏醒過來時一樣,藍布旗袍、梳著圓髻,利利落落的樣子。
    她們站在路的另一端,笑吟吟的看著付寧,路中間開始騰起白煙。
    就像火苗舔舐畫卷一樣,路和他的親人一起消失了,隻剩下一片漆黑。
    付寧伸著胳膊去夠,卻怎麽也夠不著,路燒到了他腳下,他著急一蹦,卻把自己驚醒了。
    還是在靈棚底下,他還能看見付闖跪在他前頭,正給香爐裏插上新的線香。
    而晚晚伏在蒲團上,好像也睡著了。
    定了定心神,又拿起一遝子紙錢放到盆裏,看著青煙升騰,他心裏默念著:你們一路走好吧,我們都會好好兒的。
    正想著,晚晚也醒過來了,趴在蒲團上睜著迷茫的眼睛四處看。
    她看見付寧盯著火苗出神,就湊過來小聲兒說:“爸,我做夢了,我夢見姥姥了。”
    “夢見什麽了?”付寧把閨女摟過來,一下一下的給她順著頭發。
    “姥姥也跟你現在一樣,就這麽抱著我,跟我說,你好好兒的,好好兒上學,將來找個好人家,我們寶兒要一直高高興興的。”
    晚晚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趴在付寧的肩膀上抽泣,眼淚把他的衣服洇濕了一片。
    “後來呢?”
    “後來姥姥就走了,我使勁追也追不上,有個年輕的女人在前頭等著她,一拉她的手,兩個人就沒了。
    那個女人挺年輕的,梳著大辮子,看見我就笑,光笑不說話,她是誰啊?”
    “是你娘,她接姥姥來了。”
    父女兩個在靈前互相依靠著,邊說著話邊往盆裏放著紙錢。
    一股小風刮過來,帶著紙灰還有沒燃盡的紙錢打了個旋兒,那明明滅滅的火炭騰在半空,又忽的散去,像是臨別時的揮手。
    “晚晚,她們走了。”
    桂平累了幾天,可今兒個夜裏怎麽也睡不著,他想著出來替替付寧,讓他也歇會兒,正好兒看見了這旋風。
    他擦擦眼睛,接過紙錢,“我娘回來了?她也不說看看我!”
    “你姐接她來了,自然是來看我們。”
    “哼,她們都偏心!”
    等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白事鋪子裏的人就先來了,在新壘的大灶上煮麵條兒,也沒有什麽鹵子,就一碗三合油,誰吃誰自己澆。
    先是抬棺材的杠夫們,一人一大碗白麵麵條,底下都臥著兩個雞蛋,不夠吃再盛,絕對管飽。
    然後是上門的親戚們,互相讓來讓去的,也都吃一碗,墳地可不近,這一上午都得靠這頓早飯頂著呢。
    等到天光破曉,先生在門外喊著“起靈~~~”
    桂康手裏的瓦盆“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哀聲四起,鼓樂班子在前頭吹吹打打的引路,一班孝子賢孫送了老太太西去。
    等從墳地回來,李家的院門口兒放了一盆水,水裏有把菜刀,進門的人都把菜刀先翻個個兒,然後再邁步進門。
    院子裏的靈棚已經拆了,擺上了八仙桌,桌子上也擺好了幹果、蜜餞、點心,送葬回來的人們都喝口熱茶,吃口點心墊吧墊吧。
    主家擺了酒席,答謝親戚朋友們的幫忙,也是給這場葬禮畫一個休止符。
    再往後的事兒就是主家自己的了,不用勞動親戚朋友們跑騰了。
    付寧跟著守過了三七才啟程去宣化,走的時候特意讓付闖和肖遠安多看著點兒富海和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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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冬降水又不多,他擔心今年會不會又是災年。
    晨豐二號已經見了雛形,他已經提了申請,今年將在北方的農事試驗場開展較大範圍的論證。
    如果論證通過,明年就可以開始小範圍換種了。
    晨豐二號是在一號的基礎上,保持耐旱特性的同時,把產量再往上提二、三十斤。
    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奉直聯軍都已經進了京城。
    三一八那天出的事兒,是誰都壓不住的,饒是他段總理又是下跪、又是道歉、又是緝凶,還說要一輩子吃素懺悔,也改變不了他要下台的事實。
    南方的軍隊開始蓄勢,而奉直聯軍內部也不安穩,吳大帥想壓住東北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一切就像是看似平靜的火山口,表麵上還是一片歌舞升平,底下早就沸騰了,就差那麽一個契機,它就能迸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趙家莊的日子還是那個樣兒,好像山外頭有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都影響不到這兒一樣。
    付寧這些日子沒事兒就愛往趙三爺家跑,自打三奶奶沒了,三爺爺的身子骨兒也不比從前了。
    經了舅媽這檔子事兒,他突然直觀的意識到,那一輩人都開始逐漸凋零了,心裏有些唏噓,更願意跑去聽這些老人們念叨了。
    “付寧啊,你給青山家的孫子補功課呢?”趙三爺摘了幾個酸杏遞給他。
    “是,那孩子隔兩天就過來一趟,倒也不費什麽事兒。”
    “他們家的算計太精明了,明擺著是把你架上去了。”
    “沒辦法啊,三爺爺,我守著這塊兒地方,要想消停的種地,不圍他不行啊!縣官不如現管,他是趙家的族長,也是事實上的村長,他說話還是好使的!”
    趙三爺認同的點著頭,“他們家那個三小子,原來隻說是讀書讀傻了,現在看是傻精傻精的。”
    爺兒倆聊了幾句閑話,付寧就回去看他的玉米了。
    等到了晚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啪、啪、啪”,院門被叩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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