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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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福站在邊兒上定定的看著劉俊生的墓碑。
    “我不去了,跟著劉頭兒混了二十年了,再跟誰都不是那個勁兒,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墓園門口搭個小房子,給老兄弟們守著。”
    那兩個年輕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年紀大些的那個跟付寧說:“我們倆不想當兵了,可是現在也沒有家可以回,實在不知道該去哪兒。”
    付寧點了點頭,腦袋在墓碑上磕了兩下,“老劉,你剩下的這三個兵我帶走了,放心吧!”
    他跟來福說:“你也別說什麽守著不守著的話,跟我走吧!兄弟們地下有知,看你頹喪成這樣,肯定一人得給你一拳!”
    付寧就著韓鑠的手站起來,搖晃了幾下靠在墓碑上,“等你師父回來,你跟他說一聲兒,這仨人跟我走了。”
    “行。”韓鑠答應得痛快,可他人還是太小,撐不住付寧的身體,爺兒倆一塊兒晃悠了兩下,被苗家兄弟一左一右的扶住了。
    其他人家也有哭暈過去的人,這會兒也都醒了,呆呆的坐在自家親人的墳邊兒上,偌大的墓園裏,寂寂無聲。
    付寧閉著眼定了定神,把剩下的紙錢一股腦兒的在墳前化了,又奠了三杯酒。
    “老劉,我們回去了,明年清明再來看你,將來的路不好走,但是你放心,這塊土地永遠不會屈服於外敵!”
    他最後陪了一杯酒,踉踉蹌蹌的往外走,“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人們聽了他的話,都跟木偶一樣,慢慢站直了身子,跟在他後頭往墓園外頭走。
    等他們快要走出那個豁口的時候,都忍不住回頭看看。
    一陣風刮過去,那些紙灰呼呼的飛到半空,幾個小的龍卷從四麵掠著地麵往中間推,最後成了個大的旋風。
    它在墳頭兒上打著旋兒,把紙灰、紙錢高高卷向半空,然後咻的一下就消失了,那些黑白相間的紙屑又從天上飄飄灑灑的落下來。
    “行了,老劉,別送了,讓兄弟們歇著吧,我們走了!”
    “走了!”
    “走了!”
    幾個老人跟在付寧後頭也對著那紛紛揚揚的碎屑喊著,直到一切歸於平靜。
    離開墓園一段距離之後,人們把身上的孝服脫下來,用包袱包好了。
    要不然,這樣的重孝,哪個客棧也不會讓他們進的。
    老楊早就把撫恤金都分好了,不在付寧這裏的,能寄的就寄走了。
    拾福峪有九戶人家是警衛排的家屬,這次都拿到了二十塊大洋的撫恤金。
    撫恤金的標準付寧不知道,但他知道要是沒有黃琛,這筆錢百分之百批不下來。
    就算是有,過上幾道手,到了家屬手裏,也就剩下幾根毛兒了。
    家裏的頂梁柱沒了,這筆錢就是這些人家將來生活的倚仗。
    人們臉上都是悲戚,但是活人還得往前走。
    自從《塘沽協定》簽了,抗日同盟軍散了,各地的戰鬥差不多都結束了。
    買賣鋪戶漸漸開張了,出門避難的人陸陸續續也回來了,城市好像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但這生機裏,怎麽品,都像是有股死氣。
    付寧估摸著大福家的人也該回來了,過宣化的時候,把苗誠和苗義都放下了,讓他們把這邊兒的活兒幹完了直接回北平。
    趙家莊現在是故事越來越多,單放一個人,付寧覺得不踏實,還是讓他們哥兒倆就個伴兒吧,遇上事兒還有個商量。
    他們再回到拾福峪,就正好兒趕上了秋收,黃豆、土豆、玉米都該開始排著隊的收割了,還有地裏各種各樣的菜也都快老了。
    更別提他們一直幹的壘堤堰、墊土、挖水渠了,擱到什麽時候,這都是重體力勞動。
    繁重的勞動是擺脫一切情緒的法寶。
    不管是大喜還是大悲,隻要在地裏幹上一天的活兒,累到大腦宕機,就沒那麽多時間想東想西了。
    來福、柱子和小鬆沒有住在陽坡,付寧把他們仨都安排在了自己房子的旁邊。
    “付哥,我可不會種地啊。”來福啃了穗燒熟的玉米棒子,又扒拉了一個生的,埋在火炭堆兒裏。
    “種地的人有的是,不用你會,你能打狼就行。”
    付寧把電台交給他了,苗義沒跟著回來,這個活兒還就是來福幹最合適。
    “好家夥,您這電台夠先進的啊!我們團部也就這樣了!”
    “歐洲最新的型號,會用不?”
    “您還信不過我?這東西萬變不離其宗,咱們可是一塊兒幹這個起的家啊?!”
    來福嘴上說著不會種地,到這兒的第二天就拉著柱子和小鬆,站在地邊兒上看著大家夥兒幹活兒。
    看一會兒就從人家手裏接過鋤頭、鐵鍁幹兩下,還問人家幹得對不對。
    沒幾天,他身上的那股子兵味兒就淡了,裹著夾襖往地頭兒一蹲,手裏捂著一把燒玉米豆兒逗小孩兒。
    那做派跟個地道農民沒多大區別。
    “啥叫沒區別,誰家沒種過地啊?又不是沒見過、沒幹過,不過是這麽多年不幹,手生了。”
    聽著他嘟嘟囔囔的話。付寧心裏踏實了不少,這三個人適應能力都挺強的。
    自打上次羅旭親自來了一趟之後,石頭又來了兩趟。
    看著那一箱子一箱子的東西往山洞裏藏,付寧覺得羅旭這差事幹不久了。
    就他這麽個挖牆腳兒法,就是自己不走,早晚也得讓人辭了!
    等到天一轉冷,付寧就往北平走了。
    為了安全,來福帶著人把他送到了易縣的火車站,看著他上了火車,他們才回去。
    他們仨一出拾福峪的山穀,身上的血氣就顯露出來了,路上打個尖、住個店,敢跟他們對視的人都不多。
    付寧從正陽門下了火車,想了想還是先去連安家了。
    他現在一肚子話想跟他說,再說苗誠和苗義不一定回來了,家裏清鍋冷灶的,喝口水都得現燒,先蹭飯去吧。
    結果他詞兒都想好了,在連家門口迎麵遇上了要出門兒的連安。
    連大爺臂彎裏坐著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
    “誒,這是誰家姑娘?真漂亮啊!書傑的?他回來了?”
    連安瞅了他一眼,接著往前走。
    “我閨女。”
    哦。
    啊???!!!
    付寧原地呆愣了兩秒,轉身兒就躥過去了。
    誰閨女???!!!
    開玩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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