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這就是敵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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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那個鬼鬼祟祟的樣子,付寧哂然一笑,翻吧,能翻出東西來,就說明你栽贓陷害了。
    那裏隻有今年的實驗數據,要是願意算就好好兒算算。
    他跟付闖一眨巴眼,自己跟著大隊人馬出去燒紙了。
    付闖往小滿旁邊兒一坐,繼續用手巾給他擦擦這兒擦擦那兒,也不說話,也不看著那個姓王的。
    王連長翻了好幾篇兒,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什麽都沒有。
    一抬頭,謔,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個老頭兒在那兒守著孩子。
    他跟付闖沒話找話說了幾句,付闖也不撿他的話茬兒,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就到門口兒去看燒紙的人了。
    在老太太的念叨聲裏,小滿娘燒了紙、撒了酒,手裏拿著孩子的衣服在半空招了幾下,大聲喊著小滿的名字,快步往回走。
    一口氣兒走到小滿的床邊兒上,把衣服蓋在孩子身上,又繞了一圈兒,這個儀式才算是結束。
    別看就是屋裏外頭的轉,最遠出門兒就三十步,也給那個老太太累得直喘。
    怎麽的也得留人吃頓飯,今天去鎮上啥都沒買,就隻能抓撓著家裏有什麽吃什麽了。
    付寧打發鹿生去前麵大殿裏弄了一盆白麵出來,又拿了幾盒午餐肉。
    小滿娘把家裏存的粉條都拿出來了,又從地裏現摘了點兒青菜過來。
    付寧讓她烙餅,自己打算上手做個亂燉。
    “王連長,留下吃個飯吧,今天我掌廚,讓你嚐嚐家鄉味兒。”
    “哎,好。”王連長看著付寧手裏的東西,莫名覺得鼻音重起來了。
    一會兒的工夫,蔥花餅、蘸醬菜、大亂燉就上桌了,邊兒上還有一盆兒水飯。
    付寧先給老太太遞了筷子,然後就招呼王連長下筷子。
    “來來來,別客氣,今天沒有豬肉,我拿午餐肉湊的數兒,對付一口,湊合吃吧!”
    叫魂兒的老太太平時也難得見個葷腥兒,今兒個可是開了葷了,一筷子一筷子的停不下來。
    王連長挑了長長一筷子的粉條,那黑紅黑紅的醬色上閃著油光兒,提溜一口粉條子,再拿著小蔥蘸一下子醬。
    他低著頭半天沒說話,眼跟前的桌子上“啪嗒、啪嗒”濺起了兩朵水花。
    接著盛水飯的動作,他飛快的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笑著跟付寧說:“十幾年了,都沒吃過這麽正經的燉粉條子了,不過我還是得說,這醬沒我們家的好吃。”
    “那是,東北那黑土地上長的大豆,吸收日精月華,肯定不一樣啊!”
    付寧附和著,撿了塊兒最大的午餐肉給他。
    這頓飯可以說是賓主盡歡,那溜溜一大鍋的亂燉吃得是幹幹淨淨。
    別說那老太太,王連長吃得都得仰著頭兒走,低頭兒就怕吐出來。
    小滿娘把他們送到山坳口兒上,這麽一路遛達回去也算是消食了。
    經過一番折騰,甭管是喝下去的藥有用,還是燒紙叫魂兒有用,反正小滿的溫度是沒有下午高了,人也平靜了不少。
    小滿娘按著老太太說的,拿了家裏的菜刀,刃朝外擱在門檻上,說是衝衝煞氣。
    付寧把自己兄弟招呼過來了,跟她說,闖爺比那菜刀有用,身上多少小鬼子的命呢,這還能算功德,他在一邊兒守著,厲鬼都得繞道兒。
    在這諸多的加持下,第二天一早,小滿終於退了燒,人也清醒過來了。
    “娘!”他睜開眼就叫自己的母親,“我夢見爹了,有好多黑影想抓我,我使勁兒跑也跑不掉,爹來了把他們都打跑了,還送我回來了。”
    小滿娘擔心孩子,守了一宿都沒睡,這會兒聽見他這麽一說,實在是繃不住了,捂著嘴跑了出去,站在窗戶底下低聲哭了半天。
    等到小滿又跟著鹿生滿山亂跑的時候,鎮上、村裏傳來的消息讓倪墨有些焦慮。
    每隔兩天嶽秘書都讓人敲著鑼,滿大街的宣傳戰績,今天是國軍擊潰了多少共匪,明天是國軍又收複了哪裏的失地,還有俘虜了多少共匪。
    倪墨聽得嘴上直起大泡,“叔,怎麽沒有好消息啊?咱們的大部隊不會這麽不經打的!”
    “你的好消息是人家的壞消息,他們還能滿大街敲鑼打鼓的喊?”
    付寧覺得再不開導開導倪墨,他就不是小醜魚了,是氣爆了的河豚。
    他拿了根草棍在地上畫了張圖,指著那些曲線和點點給倪墨講。
    晉冀魯豫野戰軍從山東往大別山千裏躍進,你以為那麽容易嗎?!
    他們是在往人家胸口插刀子,跳出根據地,沒有後勤保障,沒有兵源補充,完全是往敵人的堆兒裏紮,說他們是自殺式攻擊都不為過。
    而且這一路上河汊縱橫,特別是黃泛區,如果不能快速衝出來,被人家圍在裏頭,百分百就是個死。
    要想提高機動性,他們隻能舍棄所有的輜重和重武器。
    所以到達大別山的不再是那個在黃河兩岸跟誰都能對對拳頭的重裝野戰軍,而幾乎是一支輕步兵了。
    “倪墨,你說晉冀魯豫野戰軍的指揮員是軍神,沒錯!就是軍神!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一路上但凡指揮員對軍隊的掌控力小那麽一點兒,對戰場機會的把控能力小那麽一點兒,他們都到不了這兒。
    可以說,他們到了大別山,就是極大的勝利!”
    在他的講解下,倪墨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但他還是問付寧,真的不能跟上級聯係一下嗎?
    在這樣的時候,他們真的什麽都做不了嗎?
    付寧胡擼了他後腦勺一把,“我有電台,但是我的電台聯係過的地方,一個阜平,咱們這兒的事兒找不著人家。
    一個就是陝北,但是今年年初,陝北的機關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到了西柏坡,另一部分帶著幾十萬追兵在黃土高原上打轉。
    我可不知道原來那個電台在哪兒,也不知道它能不能開機。”
    倪墨失望了,用腳一點一點把地上的圖蹭掉。
    付寧看了他一眼,又抬眼看著天說:“倪墨,這就是敵後!跟你在根據地的生活不一樣,沒有那麽多好消息,沒有那麽多希望,沒有上級讓你天天請示,有的隻是你這顆堅定不變的心。”
    但是付寧堅信,上級組織不會放棄他們這個錨點。
    等到暑氣褪去的時候,王連長大呼小叫的跑進了梅家坳,“付先生!付先生!你快看看,這是誰來了?”
    誰?
    付寧從玉米地裏鑽出來,迎著他走了幾步,看見了他身後的人。
    我靠!
    付寧擦了擦眼睛,做夢呢吧?!
    這個人怎麽在這兒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