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付.背後靈.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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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倪墨扔出去,付寧痛快了兩三天。
因為跟著張君過來的這個叫王根生的小子,從思維到口才都不是倪墨的對手。
有的時候被倪墨懟得,付寧看著都可憐,但再可憐也是自找的,要是沒有倪墨,被他懟的就是自己試驗場的這幫人了。
畢竟倪墨是大學畢業,還是學數學的,他的邏輯思維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辯論跟做證明題一樣,一環套一環,一步跟不上就等於掉坑裏了。
而且他還特別把得準脈,王根生一張嘴,他就知道下麵三句話是什麽,找準一個點使勁兒鑿,用不了一刻鍾,對方就得丟盔卸甲。
沒有兩天的工夫,王根生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要知道,當初的倪墨可是整個兒晉察冀都聞名,那是氣得付寧都不想搭理他,說得張老西兒都想跟他動手兒的存在。
不過倪墨跟王根生對了兩天線,悄悄兒的問付寧:“叔,當初我就是這麽招人恨的嗎?”
誒呀!
什麽叫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
古人誠不欺我!
付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他強,你就是純愣、純軸、純不拐彎兒,但你沒私心。”
至於那個王根生,可就沒這麽純粹了。
他跟張君不對付有一陣子了,雖說這孩子剛二十一,比張君小了好多,但是心氣兒可不低。
他常掛在嘴邊兒的一句話就是:無產階級能做主,就別問資產階級的意見。
在他看來,張君太軟弱、太寬容,對無產階級的苦難共情不夠,但是對統治階級的同理心又太強。
他們家就是村裏一戶平常的農戶,托根據地的福,上完了小學,從兒童團幹起來的。
工作自然是努力的,那份熱情也是人所共見的,所以是重點培養對象。
上一次抽調幹部的時候他是因為年紀落選了,這回是鉚足了勁兒堅決申請要來的。
雖說按他的資曆,這個隊長怎麽也不可能落在他腦袋上,但他就是認了死理兒,覺得張君要是不寫血書,怎麽也能輪他個副隊長的。
從冀東出來的時候還好,走到半道兒他就不是他了,不是挑這個,就是攻擊那個,小楊跟他談了好幾回,沒用。
他們這1500人有總隊長,也有政委,一層一層反映上去,也都找他談話,他是好一陣兒壞一陣兒。
有心把他退回去,可是隊伍都離開根據地好遠了,也不能把自己同誌就這麽扔在敵占區啊。
總隊長跟張君和小楊說,就這麽先帶著他,等到了大別山穩定下來,看他的表現再考慮他的工作問題。
但是他們進了大別山就是一通兒的圍追堵截,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嘰裏咕嚕的就出溜到試驗場來了。
聽了這前因後果,付寧抓到了他們嘴裏的“階級”二字。
他悄悄兒的跟張君打聽,他們家裏的產業怎麽樣了。
張君也跟家裏聯係不多,怕連累家裏人,但聽著風聲是說,經營得有些費勁了。
“費勁就處理了吧,省得授人把柄。”
“叔,不至於吧,再怎麽說也是應該團結的一部分呢,再說了,一大家子人呢,都處理了靠什麽生活啊?”
“張君,咱們不是外人,我也不必跟你繞圈子,這麽多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事兒,你身在其中肯定比我感觸深。
王根生這樣的以後少不了,你們要是還想在國內,還想落個善終,該舍的就得舍了。”
付寧抬了抬下巴,指著倪墨說:“那孩子家裏原來也是這樣,前兩年把產業兌出去了,錢給我女婿帶了出去,一部分買了藥品回來,另一部分給他存著了。”
看著張君若有所思的樣子,付寧打算讓他自己好好兒琢磨琢磨,不過走了兩步他又回來了。
“錢的事兒別跟這個實心眼子的說,瞞著他呢。”
付寧背著手兒在院子裏遛遛達達的走,聽見那個王根生又在那兒跟工作隊的人叨叨,“我當初的理想就是去參軍,當個炮兵,威風凜凜……”
他湊過去說了一句,“還炮兵?會算諸元嗎?見過表尺嗎?
真以為炮兵就是塞個炮彈,一拉咣當一下就完了?!”
然後他一臉的痛心疾首,走過去了。
留下一臉懵的王根生和幾個偷著笑的隊員。
從這天開始,付寧就解鎖了一項新技能背後靈。
王根生跟楊政委匯報自己在新區開展工作有什麽偉大構想的時候。
付寧從旁邊兒飄過,留下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他跟隊員們描繪自己想象的工作開展後的大好局麵,又接著說隊長過於保守,而自己有抱負不得施展。
付寧來了一句“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然後就飄走了。
他擺功績,準有一句“誒呦喂,這能耐的!”
他說這個根據地的開辟問題,付寧坐在一邊兒望著天說:“哎呀,這一手給雁北根據地打下基礎的人都沒這麽多經驗可以分享呢!”
王根生讓他懟得麵紅耳赤,攔在半道兒上跟他說自己對革命事業的忠誠,付寧橫著挪了幾步,繞過他往前走。
“嗬,有本事也讓人把腿打折兩回,再幾千裏地走到我跟前兒來,我給你寫兩個字:佩服!”
這北平方言本來就帶點兒陰陽怪氣兒,再加上付三爺特特兒的一句話加了八個頓挫,聽在大家耳朵裏,那可就不是一點兒陰陽怪氣兒了。
那就是行走的太極圖,除了陰,就是陽。
王根生沒轍了,找張君和楊政委告狀,付寧又遛達過來了,把手一背,“怎麽的?還不讓說話啦?!我指名了嗎?我道姓了嗎?誒呀,這撿什麽的都有,居然還有撿罵的?!”
楊政委憋住了笑,跟王根生說:“這大爺六十的人了,不至於背後說道你。”
其實他心裏也爽翻了,這個王根生一路上淨找事兒了,可事事都先站在道德高地上,弄得人倍兒難受,還不好反駁。
說實話,冀東那也是個民風彪悍的地方,要不是有紀律擺在前頭,楊政委早就給他手動閉嘴了。
不過這也都是插曲,過了幾天,地上的積雪就消了大半,工作隊也該踏上他們自己的征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