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最後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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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弩手們聽聞魅影的話,渾身猛地一震,好似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僵立在原地,
弩手隊長雙目圓睜,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艱難擠出。
“可那樣的話,你們就……”
後半句被呼嘯的狂風吞噬,他心中清楚,殿後就意味著踏入死亡的深淵,生還的希望渺茫。
“隻要戰鬥,就總會戰死的。戰死在這裏,我們都覺得不錯。”
一名雪怪隊員聲如洪鍾,字字擲地有聲,他的眼神裏不見絲毫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動容的決絕,宛如即將奔赴戰場的無畏勇士,將生死置之度外。
“霜星大姊她說的未來,有一點遠。但我們其實也不必親眼看見。”
另一名雪怪隊員緩緩抬起頭,眼中熾熱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這厚重的陰霾。
“隻要知道有人能帶著希望繼續前行,就夠了。”
話語落下,他呼出的白霧瞬間被狂風卷走,如同他們即將消逝的生命,卻在這一刻閃耀出永恒的光芒。
“又欠了你們一條命。”
弩手隊長長歎一口氣,聲音裏滿是愧疚與感激,在呼嘯的風雪中顯得格外沉重。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又鬆開,內心被雪怪隊員們的犧牲精神深深震撼,仿佛有一把重錘,狠狠敲擊著他的靈魂。
“你們也幫我們帶上了大姊。這不算什麽。”
魅影輕輕拍了拍背上的霜星,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霜星的發絲在風中淩亂飛舞。
“比起讓大姊孤零零地離開,能讓她最後回到親人身邊,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 我們一定完成你們的托付。”
弩手隊長聲如磐石,話語裹挾著決心,在呼嘯的風雪中穩穩傳開。他神色凝重,目光如炬,重重地點頭,脖頸間青筋微微凸起。話音剛落,便伸出布滿老繭的雙手,準備接過霜星。
魅影並未立刻將霜星遞出,身旁的雪怪隊員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捧著一套特製的防具,動作急切。
“這個,護臂和防護裝,你穿上。” 風雪肆虐,幾乎將他的話語吞噬。
“這是?”
弩手隊長眉頭擰成了一個 “川” 字,狂風掀起他的兜帽,露出疑惑的眼神。
“大姊長期施展源石技藝,身體冷得超乎常人想象,你要是直接觸碰,根本承受不住。”
魅影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弩手隊長聽聞,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接過防具。雙手麻利地穿戴過程中,金屬搭扣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在風雪中格外刺耳。穿戴完畢,他再次伸出雙手,這一次,雙手微微顫抖。當他從魅影背上接過霜星的瞬間,整個人猛地一怔。
“...... 她............ 她好輕......”
弩手隊長聲音發顫,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霜星的身軀,仿佛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羽毛,毫無重量,讓他手臂懸在半空,一時不知所措。
“法術掏空了她的身體。輕點,再輕點...... 別弄醒她。”
魅影眼眶泛紅,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輕得如同飄落的雪花,生怕一絲聲響驚擾到霜星。
“你看她...... 看她睡得多熟啊。”
魅影嘴角微微上揚,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可笑容裏卻藏著無盡的哀傷。她的目光緊緊鎖定霜星蒼白的臉龐,仿佛要將這一幕刻進靈魂深處。
待幻影弩手們將霜星安置在特製的擔架上,用厚實的獸皮裹好,魅影依舊佇立原地,凝視著霜星,久久不願移開視線。她嘴唇翕動,輕聲呢喃。
“再見了,大姊...... 我們會等你的。”
濃重的硝煙,如一層厚重的灰色帷幕,在四周緩緩飄蕩,將整個空間渲染得壓抑沉悶。幻影弩手們好不容易將霜星妥善安置在擔架上,為首的隊長深吸一口氣,平複著內心複雜的情緒,轉身麵向雪怪隊員。
他的眼神堅定且莊重,右手有力地抬起,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手臂與身體形成一道剛勁的直線。此時,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聽見他沉穩的聲音在彌漫的硝煙中回蕩。
“...... 就這樣。我們...... 先走一步。”
魅影身姿挺拔,如同屹立不倒的青鬆,毫不猶豫地回以一個同樣莊重的軍禮。她的雙眼緊緊盯著弩手隊長,目光中既有對同伴的信任,也有赴死的決絕,聲音雖被硝煙削弱,卻清晰有力。
“是我們先走一步。”
“總會再見麵的,雪怪們。”
弩手隊長放下手臂,目光深情地在每一位雪怪隊員臉上停留,試圖將他們堅毅的麵容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希望這一天來得遲些。”
魅影微微仰頭,避開隊長的視線,嘴唇微微顫抖著。她心裏清楚,在這殘酷混亂的局勢下,再次重逢或許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雪怪隊員們如同雕塑般默默佇立,目光追隨著幻影弩手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彌漫的硝煙中,隊員們依然保持著站姿,紋絲不動。周圍彌漫的硝煙無聲翻湧,仿佛在為這場悲壯的分別默默默哀悼,又似在銘記著他們彼此間深厚的情誼和堅定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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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線內,幾盞破舊的煤油燈散發著昏黃而搖曳的光,燈光像被抽去力氣般,隻能在周圍投下一圈圈微弱且不穩定的光暈,徒增幾分壓抑。雪怪小隊的隊員們,如遭雷擊般呆坐在各自位置上,凝重的死寂像一層密不透風的繭,將他們緊緊包裹。唯有遠處傳來的槍炮聲,沉悶而又間歇,仿佛一隻無形的巨手,時不時重重地叩擊著眾人愈發緊繃的神經。
良久,年齡最小的隊員渾身微微顫抖,喉結上下滾動,終於,帶著哭腔和深深的恐懼,他囁嚅道。
“............ 我們要死了嗎?”
話還未落地,淚水便如洶湧的潮水,奪眶而出,順著沾滿灰塵和血跡的臉頰,肆意流淌。
“烏薩斯粗口,你怎麽就這點出息,說哭就哭?”
一個身形魁梧的烏薩斯隊員,幾步跨到年幼隊員身旁,粗壯的手臂如蟒蛇般,一把勒住對方脖子。他雙眼圓睜,臉上的胡茬隨著憤怒的表情微微顫動,大聲咆哮。
“就你這副模樣,也配當雪怪?!”
年幼隊員漲得滿臉通紅,像一隻困獸般,雙手瘋狂地掰著對方的手臂,拚盡全力反駁。
“你眼眶都紅透了,還敢說自己沒哭?!”
“我…… 我哪哭了!...... 難道你把大姐的話全忘幹淨了?!”
烏薩斯隊員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神情頗為尷尬。他趕忙鬆開手,抬起那布滿老繭、傷痕累累的大手,慌亂地胡亂抹了抹眼角,試圖掩蓋那還未幹涸的淚痕。
佩特洛娃一直蜷縮在角落裏,此時,她緩緩站起身,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說別哭。”
“對!她說別哭…… 十多年前,冰天雪地中,她也是這樣吼的!別哭!別掉一滴眼淚!因為我們還沒打贏,根本不配哭!”
年幼隊員越說越激動,雙眼瞪得滾圓,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仿佛要將這無盡的黑暗灼燒出一個窟窿。
“等我們贏了,等感染者能自由自在地走在這片大地上……”
“我們自由了,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在廣袤的荒野裏,在無垠的雪地上,在堆滿金黃麥垛的田野裏,放聲大哭!”
烏薩斯隊員微微仰頭,目光穿透這昏暗的燈光,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充滿希望的未來。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陷入了深深的懷念之中。
昏黃的燈光下,隊員們的臉龐被照得忽明忽暗,汙垢、血跡與淚痕交織在一起,顯得無比狼狽。但他們眼中跳躍的希望之火,卻愈發熾熱,在這冰冷殘酷的防線內熊熊燃燒,仿佛要衝破黑暗,迎來黎明的曙光 。
佩特洛娃微微仰頭,目光穿過防線內昏暗搖曳的燈光,思緒仿佛飄回到了多年前,聲音不自覺帶上一絲哽咽。
“明明大姊也一邊說一邊哭。”
她頓了頓,眼眶泛紅,語氣中滿是自責與追憶。
“那時她才九歲啊。我們都比她要大好幾歲,卻還要靠一個孩子的支撐,才熬過了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唯有煤油燈偶爾發出 “劈啪” 的聲響。烏薩斯隊員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臉上的嘲諷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
“是啊,若不是大姊,我們早就死在那座礦場了。在永無盡頭的黑暗裏,是大姊一次次鼓勵我們,帶著我們尋找活下去的希望。”
年幼隊員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聲音帶著一絲抽噎。
“我還記得,大姊瘦小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依然堅定地告訴我們,要活下去,要為自由而戰……”
他的話語仿佛一把鑰匙,打開了眾人記憶的閘門,一幅幅畫麵在眼前浮現著。
“如果這次……”
年幼隊員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說出那個可怕的假設。佩特洛娃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決絕。
“大姊為我們付出了這麽多,這次,輪到我們為她守住希望,為所有感染者的未來而戰。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要讓大姊看到,我們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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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甲板上一樣,到了晚上,烏提卡的塔頂也是個吹風的好去處。以前我常在那幻想地麵上的生活有多幸福,後來我才明白,塔上的我被剝奪的隻有自由,而大地上的更多人,他們除了自由,一無所有。
——黑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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