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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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仿佛要將這片廢墟徹底碾碎。
    斷壁殘垣間,扭曲的鋼筋如猙獰的利爪刺向天空,破碎的玻璃在風中發出細碎的嗚咽,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死寂與荒涼之中。
    阿米婭跪在滿是碎石與瓦礫的焦土上,單薄的身軀在廢墟的映襯下顯得愈發渺小。她那件原本潔白的裙角早已被血汙和塵土浸染得不成樣子,雙手卻依然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塊碎石壘起,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易碎的珍寶。
    煌手持早已熄火的電鋸,古銅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緊繃。她沉默不語,眼神中滿是沉痛與不甘,一下又一下地將橫七豎八的鋼筋、尖銳的磚石奮力挪開。
    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她壓抑的悶哼,往日張揚肆意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肅穆到近乎悲壯的神情,仿佛要用這力量,將對逝者的敬重全部傾注其中。
    雪怪小隊的成員們安靜地躺在臨時挖出的淺坑中,身上裹著殘破不堪的白大褂。那些曾經鮮活的麵容,此刻被冰霜覆蓋,顯得那樣蒼白而冰冷。
    阿米婭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他們結霜的臉龐,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酸澀與悲痛在胸腔中翻湧。這些曾與她一同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為了共同信念勇往直前的夥伴,如今卻永遠地沉睡在了這片廢墟之下。
    煌突然猛地轉身,用盡全力捶打身旁的牆壁,磚石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簌簌掉落,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她背對著眾人,寬闊的肩膀微微顫抖,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和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阿米婭艱難地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她找到半截斷裂的金屬標牌,深吸一口氣,凝聚起源石技藝。幽藍色的光芒在她指尖閃爍,金屬標牌上漸漸浮現出歪歪扭扭的字跡。
    “這裏沉睡著為信念而戰的英雄”
    當最後一筆刻下,一滴滾燙的淚水從她泛紅的眼眶中墜落,砸在標牌上,瞬間蒸騰成一縷細小的白霧。遠處傳來烏鴉嘶啞的嘶鳴,仿佛是為逝者奏響的挽歌。
    煌默默地抓起一把枯枝,輕輕地覆在墳塋上。枯葉間,幾株蒲公英正倔強地生長著,白色的絨毛在風中輕輕顫動,那微弱卻堅韌的姿態,好似雪怪們未竟的願望,在這殘酷的世界中努力飄散,尋找著新的希望 。
    阿米婭緩緩轉身,沾著泥土與血漬的裙擺掃過冰冷的墓碑,那上麵鐫刻的字跡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幽冷的光,宛如凝固的淚痕。她的發絲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脖頸處的源石結晶在寒風中微微發亮,像是永不熄滅的傷痛印記。
    “煌…………”
    阿米婭的聲音被呼嘯的狂風撕扯得支離破碎,卻依然堅定地穿透這死寂與悲愴。
    “我們不能再悲傷了,我們還要繼續前進,背負著雪怪的精神。”
    她向前邁出一步,單薄的身軀在狂風中微微搖晃,卻如同紮根大地的青鬆般毅然決然。那雙清澈的眼眸裏,悲痛與堅毅交織,宛如寒夜中的星辰,在無盡的黑暗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煌佇立原地,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像。她垂著頭,古銅色的肌膚上沾滿塵土,脖頸處青筋暴起,像是被命運的重擔壓彎的老樹虯枝。那雙曾經充滿鬥誌與豪情的眼睛,此刻盈滿了未幹的淚水,倒映著這片荒蕪的廢墟,仿佛盛滿了整個世界的哀傷。良久,她緩緩抬起頭,嘴角勉強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幹裂的嘴唇顫抖著擠出幾個字。
    “…… 知道了。”
    沙啞的聲音裏,裹挾著破碎的嗚咽與深沉的不甘,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嚎。
    話音未落,煌突然抄起那麵布滿裂痕的盾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地麵。“轟” 的一聲巨響,震顫著整片廢墟,驚起一群蟄伏在斷牆殘壁間的烏鴉。黑壓壓的羽翼遮蔽了半邊天空,伴隨著刺耳的啼鳴,仿佛是逝者的靈魂在這一刻得到了短暫的釋放。
    而煌轉身的刹那,揚起的披風獵獵作響,卷起地上的枯葉與砂礫,在身後形成一道渾濁的旋風。那些枯葉打著旋兒,最終落在墓碑上,像是為逝者獻上的最後一束花,隨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失在這片蒼茫的廢墟之中 。
    臨時營地的帆布帳篷在寒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煤油燈昏黃的光暈裏,懸浮的塵埃如同不安的幽靈。阿米婭踩著滿地碎石走來,沾滿泥濘的靴子在地麵拖出長長的痕跡,脖頸處的源石結晶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發亮。她掀開帳篷簾的瞬間,刺骨的冷風卷著砂礫撲進室內,將博士案頭的作戰地圖掀起一角。
    “博士......”
    她的聲音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卻在觸及博士伏案沉思的背影時陡然清晰。博士正將戰術模型在沙盤上反複推演,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褪色的指揮杖,金屬杖頭與沙盤碰撞,發出細碎的 “哢嗒” 聲,在寂靜的帳篷裏格外刺耳。
    “我們該繼續向前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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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米婭沒等博士轉身,便徑直走到沙盤前,纖細的手指點在地圖上標記著霜星勢力的猩紅區域。她的指甲縫裏還嵌著幹涸的血漬,那是方才為雪怪小隊立碑時留下的,此刻隨著動作微微發白。
    博士握著終端的手驟然收緊。
    “可...... 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極有可能是霜星啊。”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的歎息。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又消失在風雪中,更添幾分壓抑的氣氛。
    “沒關係。”
    阿米婭輕輕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她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拂過泛著病容的臉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在陰影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現在的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要是遇到霜星的話...... 我想試一試。”
    她的尾音微微顫抖,卻字字如重錘,砸在狹小的帳篷裏。
    博士凝視著她脖頸處愈發明顯的源石增生,喉結艱難地滾動。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曾經那個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長為羅德島的支柱,卻也在殘酷的命運中漸漸凋零。沉默良久,他終於將指揮杖重重杵在地上,金屬與地麵碰撞的聲響驚飛了停在帳篷頂的夜梟。
    “...... 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阿米婭抬起頭,眼中泛起晶瑩的光,嘴角的弧度卻比哭還難看。她輕輕握住博士布滿老繭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帶著一絲不真實的暖意。
    “謝謝博士。”
    帳篷外的狂風驟然加劇,將這句話裹挾著卷向無盡的黑暗。
    ............
    為在瞬息萬變的局勢中搶占先機,博士迅速敲定由阿米婭、煌和灰喉組成突擊小隊。四人將非必要裝備精簡到極致,戰術背包裏隻塞著應急醫療包與高能量壓縮食品,腰間戰術手電的紅光劃破夜幕,宛如暗夜中的獵豹,向著目標疾馳。
    他們時而翻越斷壁殘垣,時而在狹窄巷道間輾轉騰挪,煌的力量、灰喉的敏捷與阿米婭的戰略指揮完美配合,博士則冷靜地把控著行進節奏與路線。汗水浸透戰術服,在夜風裏變得冰冷,但沒人停下腳步,急促的喘息聲中,隻有對時間的爭奪。
    終於,當黎明的微光開始勾勒天邊輪廓時,羅德島四人組抵達了龍門地下車庫——僅有少數核心成員知曉的整合運動地下撤離點。
    鐵門在煌的蠻力下發出垂死般的哀鳴,鏽蝕的合頁迸濺出火星,腐鏽如同黑色雪花簌簌飄落。煌反手將轟鳴的電鋸掄出半圈,藍白色的電弧瞬間照亮車庫穹頂,驚起成群蟄伏的塵蟎,在光柱中瘋狂翻湧。灰喉幾乎是在鐵門完全敞開的刹那側身滑入,狙擊槍背帶緊貼脊背,戰術靴底的防滑紋路碾碎地麵結塊的油汙,她的食指始終懸在戰術匕首的柄環上方,如同一柄隨時出鞘的寒芒。
    阿米婭的魔法盾在寂靜中泛起珍珠母貝般的光澤,細密的咒文如同活物般在盾麵遊走,每當她的頭發掃過護盾邊緣,便會激起一陣漣漪狀的光紋。博士的戰術目鏡自動調節著夜視模式,喉間的微型麥克風隨著呼吸震顫。
    "三點鍾方向,廢棄卡車陰影區。"
    話音未落,煌的電鋸突然發出尖銳的嘯叫 —— 鋸齒切入鏽蝕金屬的刺耳聲響,與暗處驟然響起的機械齒輪咬合聲幾乎同時炸開。
    車庫深處的黑暗如同有生命般翻湧起來,凝結的機油在四人腳下泛著詭異的反光,每塊碎裂的水泥地磚都成了潛在的陷阱。灰喉突然單膝跪地,戰術匕首精準釘入地麵,刀尖挑起半截纏繞著繃帶的彈殼 —— 那是整合運動特有的製式彈藥。
    阿米婭的魔法盾表麵突然泛起刺目的紫光,她猛地拽住博士的戰術背心向後急退,與此同時,煌的電鋸已然劈開撲來的黑影,飛濺的火花中,露出一雙泛著藍光的眼睛。
    藍白色的電鋸光芒驟然熄滅,車庫陷入短暫的死寂。灰喉的狙擊鏡十字準星在黑暗中突然劇烈晃動 —— 陰影深處,冰晶正順著牆壁脈絡般蔓延,霜霧凝成的鎖鏈纏繞著鏽蝕的鋼架,在幽藍的輝光中緩緩舒展。當那道披著厚重白裘的身影踏出陰影時,阿米婭的魔法盾泛起不安的漣漪,紫色咒文扭曲成痛苦的形狀。
    "......... 你果然會在這裏。"
    阿米婭的聲音像是被寒霧浸透,顫抖中帶著難以言喻的酸澀。她望著那張被冰霜紋路割裂的蒼白麵容,記憶裏少女溫暖的笑顏與眼前這具幾乎被源石結晶吞噬的軀體重疊,喉嚨像是被凍結的刀刃抵住。
    博士的戰術目鏡反射著霜星冰藍色的瞳孔,呼吸在麵罩內側凝成白霧。她向前半步,金屬鞋底碾碎地麵薄冰的脆響格外清晰。
    "你好,霜星。"
    話音未落,煌的電鋸又發出低沉的嗡鳴,被灰喉伸手按住槍托示意冷靜。
    霜星周身的冰晶無風自動,細碎的雪粒在她發梢凝結成霜花。她抬手拂過肩頭的冰棱,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易碎的藝術品。
    "你們好,羅德島。"
    這聲問候平淡得近乎冷漠,唯有尾音處若有若無的顫音,泄露了冰層下翻湧的暗流,仿佛整片空間的溫度都在隨著她的呼吸起伏而劇烈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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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我一開始真的挺懷疑你們的,畢竟那些嘴上說著為他人付出不求回報的家夥,背地裏一般都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現在我至少相信這樣的老好人是有可能存在的......
    ——齊爾查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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