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回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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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露拉的指尖尚未完全落下,赤紅色的源石技藝已如活物般竄出 —— 那團裹挾著火星的火焰在糾察隊隊長麵罩前炸開時,金屬護具發出刺耳的熔毀聲。
    “呃呃呃呃呃呃!!”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中,有人捂著臉在雪地裏打滾,冰晶混著血珠濺上老人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他看見塔露拉的瞳孔裏跳動著和火焰一模一樣的光。
    “夠了!”
    阿麗娜的怒吼突然從側後方劈來。這個總在清晨幫老奶奶擠羊奶的姑娘,此刻卻像頭護崽的母狼般撲過來,指甲幾乎掐進塔露拉的手腕。
    “跟我走!”
    不等少女反應,她已拽著人紮進巷口的樺樹林,鬥篷下擺掃落枝頭積雪,在身後劃出兩道急促的灰痕。
    雪粒子打在臉上如刀割般疼。直到阿麗娜再也邁不動腿,兩人跌進一片廢棄的礦坑窪地。塔露拉撐著膝蓋喘氣,看見同伴睫毛上凝著的冰晶正簌簌掉落,而那雙總含著笑意的眼睛裏,此刻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驚惶與痛楚。
    “那火…… 是你放的?你真的燒了他們?”
    “我知道會連累村子……”
    塔露拉的聲音被風扯得破碎,發梢的餘燼還在冒煙。
    “但你看到他們怎麽對待老爺爺了嗎?他們要把他的結晶剜下來賣錢!要把老奶奶扔進收容所!我不能……”
    “你眼裏有團火。”
    阿麗娜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冰涼的胸口。
    “從你背著燒傷的脊背爬進村子那天我就知道 —— 你不屬於這裏。你該去的是更遼闊的地方,不是用這種方式……”
    她突然哽咽,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滾動。
    “村民是無辜的,塔露拉。你燒的不是糾察隊,是他們最後的庇護所!”
    遠處傳來狗吠與嘈雜的人聲。塔露拉猛地回頭,隻見村子方向騰起淡灰色的煙霧,那是糾察隊在撲滅餘火。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老奶奶跪在門檻前的身影 —— 老人顫抖的雙手合十,額頭抵著結霜的門框,每一聲 “快走” 都像塊砸進湖麵的冰,在她胸腔裏激起鈍痛的回響。
    “我不想成為他們的災星……”
    塔露拉的聲音輕得像片雪花,卻在觸及阿麗娜掌心時碎成齏粉。同伴突然抱住她,體溫透過磨破的粗布衣裳傳來,混著淡淡的羊奶皂香氣 —— 那是老奶奶攢了三個月油脂才做出來的味道。阿麗娜的下巴抵在她發頂,發絲被淚水洇濕。
    “那就去成為更鋒利的刃。但不是現在 —— 現在你得活著,活得足夠久,久到能燒穿所有不公的冰牆。”
    礦坑深處傳來滴水聲,咚、咚,像某種遠古的心跳。
    塔露拉閉上眼,任由阿麗娜替她拍掉肩上的煙灰。遠處的人聲漸漸模糊,唯有老奶奶的禱告聲還在耳畔盤旋。
    “塔露拉!塔露拉!!走啊,走!!別回來了!!別回來!!陛下保佑,保佑我這個女兒一樣的女兒吧,保佑她活下去,保佑她好好活下去啊!!”
    混著糾察隊隊長氣急敗壞的罵街。
    “發生什麽事——天哪!發生什麽了!誰!是誰幹的!”
    —— 而她掌心殘留的源石技藝熱度,正一點點被阿麗娜的體溫焐化。
    阿麗娜的指尖幾乎掐進塔露拉掌心的皮肉,聲音卻輕得像怕驚醒某種脆弱的東西。
    “走!趁他們還沒追上來 ——”
    “那些雜種必須付出代價!”
    塔露拉的源石技藝在指尖躍動,發梢的餘燼簌簌掉落。
    “那些可恨的糾察隊!”
    “但村民是無辜的!”
    阿麗娜突然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蛛網般的源石結晶,青紫色紋路正順著脖頸往耳後蔓延。
    “我和你一樣!可你看看村子裏的人 —— 他們連源石病初期症狀都認不出,拿什麽舉報?”
    “你在說什麽?那些村民,他們舉報了——......等等。你是說,舉報爺爺他的,是......”
    塔露拉猛地噤聲。雪粒子撲在阿麗娜露出的結晶上,瞬間融成淡粉色的水漬。遠處傳來糾察隊皮靴踩碎薄冰的聲響,混著隊長氣急敗壞的罵街。
    “給我搜!那個小崽子肯定沒跑遠 ——”
    “這裏本是我們準備遷移的據點。”
    阿麗娜拽著塔露拉躲進廢棄的礦車,鐵鏽味混著潮濕的黴斑鑽進鼻腔。
    “地下庇護所已經挖好了,足夠藏下三十個人...... 可是老爺子他......”
    “他不可能自己舉報自己......”
    塔露拉的聲音突然發顫,眼前閃過老爺爺被按在雪地裏時,那抹意味深長的目光。老人左腕的刀傷還在滲血,卻不是該有的鮮紅色 —— 那攤血漬在雪地上洇開時,邊緣泛著與阿麗娜結晶相同的青紫色。
    “因為隻有這樣,糾察隊才會認定‘目標已抓獲’,才會停止翻遍每塊地板的搜查。”
    阿麗娜的額頭抵著冰涼的石壁,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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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自己的命做餌,換村子半年的安寧。而你......”
    她突然抓住塔露拉的手腕,按在自己跳動的喉結上。
    “你差點讓老爺子的血白流了。”
    礦洞深處傳來水滴墜落的回響,咚 —— 咚 —— 像某種緩慢的心跳。塔露拉感覺指尖觸到阿麗娜皮膚上凸起的結晶,那形狀竟與老爺爺展示的如出一轍。記憶突然被撕開缺口:三天前深夜,她曾看見老人獨自坐在柴垛前,月光下,他用生鏽的匕首刮下手臂上的源石碎屑,混進裝著黑麵包的陶罐。
    “所以他故意在糾察隊麵前展示法術?”
    塔露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自殘的方式讓那些雜種相信......”
    “因為他知道,隻有‘貨真價實的感染者’被處決,糾察隊的指標才能結案。”
    阿麗娜的眼淚砸在塔露拉手背上,瞬間凍成冰晶。
    “而你剛才燒的那把火 ——”
    她突然劇烈顫抖。
    “他們會認定村子窩藏了不止一個感染者,會把所有十五歲以上的村民都拖去做活體實驗!”
    “我必須回去!”
    塔露拉的靴跟碾碎冰層,火星濺上她沾著煙灰的裙擺。
    “你連源石技藝都控製不穩!”
    阿麗娜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指甲掐進對方結痂的舊傷,“糾察隊有二十個人,全帶著鎮暴型源石銃!你以為放把火就是英雄?”
    “那我該像現在一樣躲在暗處?”
    塔露拉的怒吼驚飛枝頭寒鴉。
    “看著老人被活活剜去器官,看著孩子因為咳嗽就被認定感染?這和幫凶有什麽區別!”
    “那你告訴我 ——”
    阿麗娜突然將她抵在結冰的樹幹上,呼出的白霧糊在對方護目鏡上。
    “如果今天你死在這兒,明天誰來救那些被拖去礦坑的人?後天誰來燒了那座關著感染者的黑監獄?十年後誰來推翻那個用感染者血液釀酒的貴族議會?” 她的聲音突然發顫。
    “公義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能伸張的,塔露拉!你讀過的那些書裏,哪本寫著‘孤膽英雄能拯救世界’?”
    雪粒子鑽進塔露拉的衣領,凍得她打了個寒顫。遠處傳來糾察隊皮鞭抽打的脆響,混著某個村民的慘叫。她想起老爺爺藏在陶罐底的紙條,用礦燈油寫著 “第八支隊幸存者請向北方集結”;想起老奶奶總在縫補的百衲被,每塊碎布都來自染病而死的村民衣物。
    “你說的對,我太蠢了。”
    塔露拉突然低頭,發絲遮住眼底翻湧的火光。阿麗娜剛要開口,卻見她突然扯下脖子上的銀十字架,用力扔進雪堆。
    “但我不會再等了。從今天起,我要讓每一個縱容暴行的人都記住 ——”
    她抬起頭,睫毛上的冰晶正簌簌落進火焰般的瞳孔。
    “當你們在溫暖的宅邸裏計算感染者‘處理成本’時,我們正在把自己煉成武器。”
    阿麗娜的呼吸驟然停滯。她看見塔露拉從衣襟裏掏出個鐵皮盒,裏麵躺著半塊發黑的麵包,和三枚沾著血的源石碎片 —— 那是老爺爺用命換來的 “證據”。少女將碎片按在掌心,青紫色紋路瞬間順著手臂蔓延,卻在觸及心髒時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扼住。
    “疼嗎?”
    阿麗娜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疼。”
    塔露拉咧開嘴,露出帶血的犬齒。
    “但比眼睜睜看著無辜者死去好受些。”
    她突然握住阿麗娜的手,將半塊麵包塞進對方掌心。
    “帶著這個去北方。告訴他們,塔露拉?雅科菲娜還活著,並且 ——”
    她頓了頓,源石技藝在指尖凝成小小的火苗。
    “—— 並且學會了新的‘生存法則’。”
    遠處傳來馬蹄聲。糾察隊的巡邏隊舉著煤油燈轉過山坳,燈光掃過兩人藏身的樺樹林。阿麗娜突然想起今早幫老奶奶喂羊時,塔露拉蹲在柵欄邊給小羊羔梳毛的樣子,那時她的指尖還帶著麵包屑的溫度。
    “你打算怎麽做?”
    阿麗娜摸出藏在袖口的短刀,刀柄上刻著老奶奶送的祈福符文。
    “還記得老爺爺說過的礦坑歌謠嗎?”
    塔露拉站起身,抖落鬥篷上的積雪,露出內襯裏新繡的火焰圖騰。
    “‘用骨頭做鑰匙,打開岩石裏的光’—— 現在,我要試試用自己的骨頭當火種。”
    阿麗娜看著她走向火光的背影,突然發現塔露拉的步伐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雪地上,她的腳印與老爺爺被拖走時留下的血跡漸漸重疊,最終被新落下的雪花覆蓋。而掌心的麵包傳來細微的溫熱,混著淡淡的源石氣息,像極了初春時融化的第一滴雪水,帶著刺骨的冷,卻又藏著破土而出的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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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一些舞蹈和音樂,藝術總是喜歡在這種日子裏展示出一點自己的美麗,好讓更多的人為它折服。盛大的演出即將開始,博士,您到時候能不能認得出燈光下真正的我?
    ——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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