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阿米婭的獨自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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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斯!”
盾衛隊長的戰錘狠狠砸向冰麵,迸濺的碎冰渣在月光下閃成銀星。
阿米婭轉身時,兜帽下的眼睛映著他甲胄上未凝的血珠。
“您請說。”
“指揮塔外圍交給我們。”
隊長扯下染血的防寒巾,露出凍裂的唇角咧出個狠笑。
“菲林丫頭,跟我走!得給這隻小兔子清出片能下腳的戰場。”
迷迭香的重劍在掌心震出嗡鳴,銀發被風吹得揚起又落下,最終隻是低低喚了聲。
“阿米婭......”
“按計劃做。”
少女的指尖輕輕碰了下她的劍柄,源石技藝的暖流順著金屬傳來。
“別回頭。”
“......明白。”
銀發少女突然將重劍托起來,劍刃劃過穹頂冰棱時灑下串串火星,“我會把所有漏網的耗子,都釘死在你進塔的路上。”
斷裂的塔盾在雪地上拖出長長血痕。風卷起她鬥篷的刹那,遠處核心塔的警報燈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如同一隻驟然睜開的血色巨眼。
“阿米婭小隊,集合!”
少女的聲音穿透風雪時,源石法杖頂端的結晶爆發出藍光。六名幹員如影隨形地聚攏,戰術靴碾碎冰麵的聲響裏,能聽見醫療幹員檢查注射器的哢嗒聲、術師調試源石技藝的嗡鳴。
“活著回來!”
guard的鐵手套重重捶在胸口,甲胄上的霜花簌簌掉落。
“替我們砸開塔門!”
盾衛們將戰錘撞向塔盾,金屬轟鳴混著風雪蕩開。
看著小隊消失在斷牆後,迷迭香突然將重劍插入冰地,劍刃符文亮起血色脈絡。
“該我們行動了。”
“按遊擊隊的老規矩——”
盾衛隊長扯下破損的肩甲,露出底下烙著感染者印記的皮膚。
“戰場從來不是巴掌大的地方!把這三條街全給我變成絞肉機!”
他戰錘一揮,斷裂的冰棱如暗器般射向遠處的烏薩斯崗哨。
“羅德島的戰士,跟緊了!”
銀發少女單足蹬碎地麵突刺而出,重劍帶起的氣浪將積雪卷成猩紅漩渦。身後的盾衛們嘶吼著撞開鐵門,燃燒的油桶被拋上半空,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灼燒的軌跡,宛如為阿米婭小隊點亮的血色路標。
……………………………………………
"陳警司,重複一遍。"
電流聲裏滲著魏彥吾的嗓音,像磨砂紙刮過陳緊咬的後槽牙。她盯著辦公桌上攤開的失蹤人口檔案,玻璃鎮紙下壓著泛黃的照片,指尖在桌沿掐出月牙印。
"需要我用擴音器再說一遍嗎?"
"你現在的語氣,倒像近衛學院沒教過你上下級禮儀。"
對方的聲音裹著雪茄煙的沉啞,從聽筒裏漫出來。
"追捕走私犯才是你的分內事,陳警員。"
"公理的分內事,從來不分國界。"
陳猛地起身,皮椅在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
"您該問問皇家近衛學院的校訓——當盾牌蒙塵時,是否該假裝看不見裂痕?"
"校訓還教你螳臂當車?"
魏彥吾低笑一聲,背景裏傳來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響。
"十年前的卷宗早該鎖進檔案館,你該學學怎麽在龍門的陰溝裏站穩腳跟。"
"我在貧民窟抓毒販時,見過抱著失蹤通知單哭瞎眼的老人。"
陳的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滲出來染紅報告邊緣。
"我再說第三遍:進近衛局,進特查組。我要把那些沉在港口的真相,一個個撈上來。"
"哪種真相?"
魏彥吾突然頓住筆,聽筒裏隻剩壁爐柴火的劈啪聲。陳盯著檔案上用紅筆圈出的日期——十年前暴雨夜,集裝箱碼頭的監控莫名失靈。她突然扯開領帶,喉結在敞開的領口下滾動。
"你是真的忘性很大,還是故意裝傻?"
"陳!"
鋼筆尖戳破紙張的銳響炸開。
"你在指控龍門最高行政官?"
"注意你的言辭,陳警員。"
她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窗外雨幕裏,霓虹燈把"近衛局"三個大字映成血色。
"那些被潮水卷走的名字,我會讓他們重新刻在紀念碑上。"
沉默像漲潮的海水漫過聽筒。陳聽見魏彥吾把雪茄按滅在煙灰缸裏,金屬碰撞聲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
"你打算用幾年撞碎南牆?"
雨點擊打玻璃的聲音突然放大。陳望著檔案裏兩個女孩的照片——其中一個女孩離開時剛滿十二歲,手裏還攥著沒吃完的糖。她用拇指擦過照片上的雨漬,卻擦不掉十年前那個夜晚,自己躲在魏彥吾後看見的、被黑布蒙住的兩個人。
"直到我親眼看見她回家。"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雨聲,砸在聽筒裏。
"或者我埋在半路。"
這些年來,我總在暗夜裏攥著劍柄問自己:我這雙手還能劈開幾道霜雪?這把劍還要斬過多少個晨昏?直到前夜暴雨劈裂劍鞘,才看見鞘底刻著的答案早被歲月磨成鏽痕——命數這東西,從來是刀刃上的露水,攥得越緊越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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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試劍時,赤霄劍突然卡在青石縫裏,刃口崩出的火星竟像極了三十年前初入師門時濺在袖口的血點。原以為絕影劍招是腳不沾塵地追著影子跑,直到劍穗纏住斷裂的發帶才驚覺:真正的絕影該是轉身時扯斷所有回響,讓身後的腳印都爛在泥裏。
昨夜翻出的老劍譜正攤在案上,那句“淚鋒之劍,當棄即棄”突然滲出血珠——原來當年小姨所刻下的字,早把“棄”字的末筆寫成了斷劍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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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夕的內心獨白)
在大荒城發生那場意外的同一天,京城司歲台的藏物閣中,一株水稻枯萎了。同時消失的還有數本卷宗上的文字,和一塊石碑上的碑文。
......
“我們失去了一位姐姐,當然,差點是兩位。我和年被困在那個‘心髒’,離煙消雲散恐怕也隻是一步之遙。但黍姐她,則是切切實實地消失過一回。她留下來的一些痕跡確實消失了,也有人會永遠地忘了她。但是她最在意的,那些田地,還有田裏的莊稼,都還在。多少年來她從來沒有用自己的能力影響過土地與莊稼,大概是早就料想到有這麽一天吧。
我們死了,我們的造物也全部會消失。至於到底什麽才算具體的造物......我若死了,我的畫當然一幅也留不下,年造的那些破銅爛鐵也是一樣——她很在意這個。但是,從那些畫中學到三兩筆法的畫家不會因此失去畫技,因頡編寫的書而識字的人也不會突然變成文盲,這就是區別。
當時黍姐散盡神識清除了埋在地底的邪魔汙染,她的確消失了,但沒有被‘歲’收回體內。或許是她與這片土地聯係過於緊密,又或許她已經超越了‘生命’。總之,她回來了,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丟失什麽記憶,她還是那個她。還有跟在她身邊的那幾個孩子,似乎恢複對她的記憶了。
這一次她確實幸存下來了,但是,下一次呢?
......
我還記得,早些時候,臭棋簍子常常會去找黍姐。兩人總是沉重地聊了半宿,卻又不歡而散。聊的話題還能是什麽呢?兩人本該是最聊不來的,沒辦法說誰對誰錯。對黍來說,一季莊稼毀於天災,還會有下一次;但對那個臭棋簍子來說,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之前心血全都會付諸東流。兩人都想找到一個答案——其實我們看到的都是一樣,隻是看法不同罷了。這不是恰恰說明,我們越來越像‘人’了?
現在那個臭棋簍子已經做好了全部準備,還拐上了一個兄弟。他下定決心要和大炎一戰,沒人攔得住。我們都不願意回到手足相殘的時候,也不願意讓自己喜愛的人間毀於一旦。我們當然會阻止他,但誰知道他會做到哪一步呢?
能說的都說了,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無論命歸何處,事到如今,我們都已經不再害怕了。
這個故事,你還想見證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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