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路妄滿身濕寒，來到王宮，見到了一身便裝的海倫，他眼底泛起些許詫異，“你要出門？”
    海倫看見他並不意外。
    “你比我想象中的來得晚了。我以為霍肖憬來到霧都的第一天，你就會來找我！”
    “是我放霍肖憬入國門的。”路妄直接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我並不認為攔截他是一個對的決定。”
    “攔截？你說對了，我的確想把他攔截在外，可是你、還有內閣那幫蠢貨，都以為他膽敢代表夏國攻打我們a國，你們這是驚弓之鳥！”
    二十年前霍京焱因為桑酒的“死”大鬧了a國王室，震懾住當年的赫森和內閣，如今他們的兒子又要故伎重演。
    她可不是赫森，如今的王室也不是二十年前了。
    何況霍京焱都死了，區區一個霍肖憬，她更不會忌憚了。
    “路妄，你應該知道的，如果我死了，這個王位就是你的。”
    路妄：“我從沒想過要你死。”
    “可你現在就是在幫著外人逼死我！”海倫的聲音越發的淩厲，眼神也變得涼薄起來，“你口口聲聲不想要我死，但是在桑可可的麵前，你可說不出這樣的話吧？我們王室的血脈都是被詛咒了嗎，為什麽總是被女人蠱惑，為了所謂的愛情，要逼死自己的至親？”
    海倫說完，渾身的力氣暫時卸了下來。
    路妄深吸口氣，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她：“我放霍肖憬安全入國門，是因為我能控製當下的局麵。他們不會強攻，也不希望引起兩國戰火，平白牽連了無辜國民。”
    “嗬，說起來你們都是心中有大義的人，而我是個自私自利，隻想複仇的惡人。”
    “難道不是？”路妄反問道。
    海倫被問住了。
    沒錯，她就是要複仇。
    不管是狠心殺掉安娜等人，還是騙取赫森的信任得到這個王位，都是為了複仇。
    “我的一輩子很長，但又似很短，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複仇，至於其他……”
    譬如路妄，譬如王位……
    這些東西似乎都沒有複仇重要。
    仇恨，是她心裏的一個結。
    是伴隨她二十年的陰暗痛苦。
    她根本放不下！
    “我們別再爭執誰對誰錯了，不如坦白點吧，你要怎麽樣才肯放了桑酒？”
    海倫哈哈哈笑了起來：“放了桑酒？誰告訴你們，桑酒還活著的？”
    路妄額間瞬間冒出幾根青筋：“桑酒死了？”
    “對啊，早就死透了，我的人趕到的時候，她跟霍京焱都死了，我隻讓人帶回了她的屍體，畢竟……我要鞭屍，才能消解心中的恨！”
    海倫雙眼泛紅，神色扭曲，完全不似撒謊。
    路妄心中大震。
    如果桑酒死了……
    兩國的戰火……勢必會燃起來。
    “你怕了？是怕打仗，還是怕你的未婚妻不理你？”海倫得意的問道，“可惜呀，生死是這世上最無力改變的事情，桑酒死了就是死了，誰也救不活她。”
    “屍體呢？”路妄問。
    “燒成灰了。”
    路妄仔細觀察著海倫的神色，希望能看出點不對勁，可他什麽也看不出來。
    海倫的臉上，布滿了複仇成功的得意。
    “你去告訴霍肖憬，桑酒死了，他永遠也找不到了。至於打仗？嗬，我怕什麽，大不了我不做這個王了，隨你們想怎麽樣都行。”
    海倫的身影消失在珠簾後。
    路妄想跟上去，被女官和侍衛攔住。
    桑酒死了。
    路妄怎麽敢把這四個字告訴霍肖憬？
    可是不告訴路妄，接下來的事情就會失控。
    路妄回到莊園後，耐心等待消息。
    淩晨一點，跟蹤海倫的人總算回來了。
    “她去了哪裏？”路妄急切的問道。
    “西河陵園。”
    路妄腦子一閃，西河陵園不是整個霧都最大的貴族陵園嗎？
    那個地方葬了很多達官顯貴，也有不少各界名流。
    “還發現了什麽？”路妄道。
    “她在陵園待了一個小時就走了，走後我進入查探，她最後是在一塊無字碑前麵。”
    “中間她可消失過？”
    “這、她帶的人很敏銳，我不敢靠太近。”
    路妄抬了抬手，讓他下去。
    西河陵園，他必須親自去探一探。
    ……
    沈瞾有些不安，“路妄已經兩日沒有消息了，他到底在做什麽？”
    霍肖憬道：“我已經讓東晟叔暗中盯著路妄的一舉一動了，放心吧，遲早會找到媽咪的。”
    “我記得你之前心急如焚，片刻都等不了，現在怎麽……”
    要知道霍肖憬剛到霧都的時候，甚至想直接衝到王宮，把槍抵在海倫的脖子上。
    現在怎麽如此耐心？
    “可可說，她懷孕了。”霍肖憬意味深長的說道。
    沈瞾：“真的假的？別是苦肉計，想逼路妄早日做決定吧？”
    “是不是苦肉計，誰知道呢，隻要讓路妄知道這個消息，他自然會幫我找到媽咪！”
    霍肖憬一開始雖然懷疑過路妄對桑可可的真心，但後來發生的這些事卻讓他清晰地知道一個事實：路妄愛桑可可，愛她如命！
    沈瞾打量著霍肖憬高深莫測的一麵，忍不住感慨：“你真是長大了，連我，也看不透你的布置了。”
    最要緊的是，他心機深，手段狠，玩弄人心和權術都不在話下。
    這樣的他，比當年的霍京焱還要讓人忌憚三分。
    看來真是霍京焱的死、桑酒的失蹤，把霍肖憬的真性情給逼了出來！
    霍肖憬緩緩滑動自己手機屏幕上的照片，自言自語道：“沒人是天生的狼。”
    ……
    路妄的手指顫抖著。
    目光始終凝固在屏幕上的b超單上。
    盡管他一直很小心，但偶爾的一兩次放縱，還是造成了這麽大的影響。
    這對不到二十歲的她而言，是一個很大的傷害和壓力。
    對自己……亦然。
    “這麽說，桑可可懷孕，是意料之外？”風宸問道。
    見好友沉默，風宸忍不住給他分析起來：“既然你和桑可可一開始就沒打算這麽早要孩子，你也有做過措施，那也可能是假的，是他們霍家和桑家想利用這件事逼你為他們賣命！”
    路妄有這樣的懷疑，可他不能放過一絲絲的真實性。
    “若是真的呢？”
    風宸：“桑可可到底被你送到哪兒了，是不是真的，咱自己派人去查一查不就行了嗎？”
    “她就在霧都。”路妄沉聲說道。
    風宸瞪大眼！
    就在霧都？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