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浪幕牆中，更有數條張牙舞爪的蛟龍夾雜其內，帶著無邊淩厲殺氣衝來。數丈之外，透骨風暴撲麵而來，仿若龍卷風之力，讓我立足不穩。倘若，果真被這悍猛狂霸的惡浪牆卷住，必然會被裏麵的數條蛟龍撕成碎片。
    “無論我多想逃避仇恨，但命中注定我們不能寬恕彼此！”麵對龍祖強大的複仇力量，我顧不得那麽許多，雙手握緊刀柄，一招“勇往直前”全力向水浪牆劈去，隻聽“波”的一聲，濺起數米寬，數丈高的黑亮光波，風馳電掣，迎擊上水浪牆。
    “澎！”巨爆震天撼地，漫天水浪狂舞。
    “吼！吼！吼！吼！”四條蛟龍破水而出，吐電拋雷向我殺來，快過任何動作。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這四條蛟龍纏上。
    龍吟聲如雷，就在耳邊！
    我全身繃緊，腦海中幾乎再無任何雜念，生死之際，本能地大叫一聲，“破！！！”雙手掄黑刀，身體如龍卷風般，陀螺飛旋，直往上卷，衝天彈起！
    聽得“轟隆”之聲不絕於耳，覺得仿若進入光怪陸離的時光隧道一般，隱約又聽見雪香公主失聲驚叫。
    等上彈之力耗盡，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巨浪之中，轉眼間，全身便濕透。突然，一股沛不可當的巨力從水中向我襲來，直將我撞飛到天上。我大驚失色，正欲掙紮，天空中又是一道威力巨大的惡浪朝我拍來，隻在瞬間，兩道殺氣騰騰的綠光已破浪而出。
    眼看著滔天巨浪轟隆狂湧，兩道綠光勢若狂龍。我奮起餘勇，體內不知從哪裏湧出氣力出來，尤若神助，狂吼一聲：“橫刀向天，唯我獨尊！殺！！！”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在洶湧的黑光之中。我全身發抖，腦海中一片混亂，整個人被一股強橫無比的力量卷動著，在黑光中翻滾向前。爆破聲震天，天空仿佛也被我撕裂！周身上下無一不被巨力擠壓，身體幾乎就要擠爆之刻，忽然覺得身上一鬆，數聲刺破天籟的尖利奇響傳入耳中。
    綠光既破，惡浪之內，轟隆作響處，黑影一閃，一條巨大無朋的綠黑龍尾如鐵鞭一般甩了過來。那綠黑鱗光閃耀之處，水花激烈狂射，間中竟有犀利尖冰之物飛出，聲勢無匹。任誰也不信，被這巨尾擊中還能活命！
    便在這生死一發之際，手中黑刀的光芒再度衝天而起，體內的神秘力量湧身而上。
    “萬重神帝，氣吞寰宇！”我再次暴喝，狂舞手中黑刀，如風火輪一般，身體憑空而起，居然越過滔天巨浪一丈有餘，輕鬆躲過龍尾襲擊。
    我心中一喜，猛然間，便覺得一股沛不可當的巨力從身下橫掃而過，頓覺全身巨痛欲裂，眼前發黑，險些昏過去。
    若非生死關頭，強撐下來，必然喪命於此。饒是如此，龍祖龍尾一掃之力，何等威勢！
    我全身大震，再無任何反擊之力，在這漫天巨浪中，便如秋水飄葉，隨波逐浪。
    迷迷糊糊中，耳聽得巨浪喧嘩之聲忽盛，轟隆做響，刹那間，那隻巨大的龍尾，挾著電閃雷鳴，冰刀利刃，再次橫掃而至！
    我手中黑刀突地一聲驚響，猶如野獸狂吼，聲震四野，形成黑色光輪，帶著我急轉而起。璀璨黑光迎著滔天巨浪，竟硬生生將那來襲龍尾擋了回去。一時間，半空中恰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狂雪，轟隆聲勢，令人生畏。
    趁著片刻喘息，我借助體內源源翻湧的神秘力量，飛身而起，猛喝一聲：“天地狂人，歌笑乾坤！”猝然之間，一大團黑色的光芒自黑刀射出，魅影幻玄，在滔天惡浪中破出一個黑洞，同時向那黑影最盛處迎去。黑光和黑影瞬間在水中糾纏在一處。
    “波！！！”一聲悶響。
    黑光和黑影兩下寂滅，龍祖龐大的怪獸身軀，自空中巨浪跌落下去。
    我人在空中，身不由己地向下急墮。身子翻轉間向下看去，隻見如山一般的巨浪，瞬間便將龍祖吞沒。
    在遠處觀戰的雪香公主見我跌落，騰身而起，雙手做勢，但見七彩光亮起，片刻間，幻化出一朵奇大玫瑰花將我急墜的身軀托住。接著，雙手一收，我便到了她的懷中，隨她淩空而飛，身下依然惡浪滔天。
    我身上一鬆，無力地笑道：“雪兒……原來……我成為凡人也這麽厲害！”
    她靜靜地看著我，美麗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是那閃動的美眸，卻隱含柔情蜜意，嗔道：“少臭美了！快閉上眼睛歇一會吧！”
    我緩緩搖頭道：“雪兒……雖然戰勝，但我心內卻不能安寧，歇息不下來。可惜龍祖了……是我有錯在先，殺了他的兒子。若非他苦苦相逼，我真不想殺他……”我心中依然愧疚萬分，“可他若報仇，盡管衝我來就行了，為何要傷及無辜……”言至此處，我的淚水又湧了出來，“乳夾、腰窩和大腿隙的屍體……還在嗎？”
    “放心，我都幫你安置好了。”她說話時，把臉轉向空中那輪明月，烏黑柔亮的長發披散下來正好拂在我的臉上，香香的，癢癢的，“別擔心那老怪物，他沒那麽容易死的！快別自責了，閉上眼睛養養神，等恢複了元氣再想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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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等我睡醒了再好好看你……好好陪你說話……”我說著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忍不住又喃喃道：”隻有在你懷中……我才覺得心裏踏實……”
    言罷，倦意襲來，酣然睡去……
    我悠然醒來，眼前璀璨奪目，炫亮得一片朦朧模糊，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響，隻感到極度的深寒，凍得渾身發抖。
    過了好半天，眼睛適應了光明，才恢複正常。待看清眼前事物，頓時嚇出一跳，張大了嘴，合不攏。
    我竟然置身在天然的冰晶雪瑩洞天裏，冰雪交融，純美如童話世界，炫目的瑩光讓我直眨巴眼，活像隻笨狗熊。
    冰晶地麵中央，自然形成大火池，青藍焰苗幽美而燃，盤旋上升，直達頂部，絕無任何煙痕。牆壁全是純美冰晶，卻非人工雕鑿，乃是天然造化。巨大的冰晶樹根在其中扭曲盤繞，猶如上千條緩緩蠕動的剔透冰蛇。
    雪香公主一襲雪白仙衣，宛若仙子臨凡，裙裾委地，坐在冰晶椅上，依桌打盹。
    接著，我看到一個長著翅膀的妙姿絕美小精靈，從樹根之間出現。神情興奮，滿眼笑意，輕輕召喚了一聲，更多小精靈從光芒中現身。為了一睹客人的容顏。它們從彩虹般的隧道口，從四麵八方的亮澤裂縫縫隙中紛紛湧出。
    在離焰池較遠的地方，樹根構成某種近似階梯的形態，通往上方冰晶乳中的一個空穴，其中坐著一個鶴發童顏的白衣老人，幾乎埋沒在雜亂卻剔透晶瑩的樹根和雪堆裏，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
    我被凍得牙齒咯咯響，揉揉眼睛，打著寒戰，輕聲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古老的地方，深邃而隱秘。一個墓穴，不屬於天堂也不屬於地獄。”有個聽起來十分清爽的聲音回答，顯然就是那個白衣老人。
    “墓穴？！”我不由得汗毛倒豎，猛然間，記起自己最近做的夢，好像在夢中來過這個地方，記起將蚩尤的胳膊，從肩上撕下時那股鮮血的味道。
    火焰很大，冰晶洞更大，輝映得四麵八方，光明璀璨難以分辨邊界。其中的冰晶隧道也許隻有兩米深，也許長達兩裏。
    雪香公主已然被驚醒，飄然起身，向我走來。
    “雪兒……我們是不是……已經進到了冰雪墓裏？”我看一眼雪香公主，又警惕地注視著白衣老人，“乖……你能不能狠掐我一下……幫我驗證一下是不是在夢裏……”
    “元哥哥啊，可能從夢幻中醒來的部分，不是在腦海裏，而是在心上。”雪香公主微笑著扶我起來，抬起頭看看白衣老人，輕輕吐口氣，苦笑道：“這就是我們的師父創始元靈【注1】喲，也是我爹。你的問題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白衣老人終於睜開眼，把臉對準了我！
    “你……你……竟然是那個放牛老人【注2】！”我震驚了！結結巴巴，不知所措，稍有不慎，竟被光滑的冰麵滑倒，摔了個四腳朝天，卻不顧疼痛，依然像個受到強烈刺激的精神病人，激動的大喊大叫道：“我的天哪！我的天呀！額滴神！怎麽會是你喲！”
    身旁，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是雪香公主被我摔倒後的熊樣兒逗笑了，“元哥哥，你小心點！”笑聲還在回蕩，她人卻已掠過來，輕盈地像是隻燕子。
    “已經做了多次元至尊大天帝，還是這般不穩重。”老人的聲音，是清爽而不是爽朗，仿若來自幽遠的天籟，又仿佛近在耳旁：“雷霆起於側而不驚恐，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這是做老天爺的基本修養。如果你想繼續幹下去，就需要培養一種堅強的精神態度。”
    “你以為我很想當這個老天爺嗎？”我看著創世元靈·放牛老人瞬間明白了一切，心頭一鬆，揉著身上，開始齜牙咧嘴的抱怨：“你把我騙的好苦……老天爺真是個苦差，工作實在太累了。每天不是泡妞、伺候老婆就是打架鬥毆、盜墓、玩穿越，連個睡懶覺的時間都沒有。”
    創始元靈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睛裏帶著種無法描述的表情，仿佛是憐憫，又仿佛突然覺得很同情。
    “當老天爺，並不是件愉快的事，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養活這麽多老婆，而且又是個癡情種，還要管理多次元世界，的確能把你累死。”創始元靈看著我，臉上露出更加佩服的表情，“可你為何不試著幫助人類戰勝敵人呢？”
    “幫人類戰勝敵人？”
    創始元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人類的敵人就是大自然。大自然就像一個殺人狂，沒有人比他更厲害或更有創意，他和所有的殺人狂一樣希望被別人抓住。要是沒人發現，犯下的精彩罪惡就沒有意義了。大自然最殘暴的地方，就是他的缺陷，他喜歡把弱點裝成強項。”言至此處，他幽歎了一聲，繼續道：“人類麵臨的問題很嚴重：比流感更厲害的新型致命病毒不斷出現，艾滋病、毒品、癌症、僵屍泛濫，機器人即將代替人類，土地沙漠化日益嚴重，被鬼魂控製的人類身負七宗罪，到處都是被時間、金錢、權力控製的行屍走肉，森林遭到濫砍亂伐，野生動植物大量滅絕，地球溫度明顯上升氣候變得越來越惡劣。你應該把你的工作重心放在與人類相關的資源、環境、人口、土地、戰爭、氣候、饑餓、疾病等重大問題上，幫助人類開發新能源，大力保護環境，減緩人口的增長，合理利用每一份土地，加強人類之間的交流與溝通，防止戰爭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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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做的一切，幾乎都是為了人類的福祉！”想到他曾經說我是“大草包”，我露出牙齒，應酬式的撇撇嘴巴，表示聽見了，然後道：“我會銘記你老人家的教誨！但我喜歡無為而治，因此泡妞、伺候老婆、打架鬥毆、盜墓、玩穿越，全是我治理天下的手段，雖然荒誕不經，但在我看來效果還不錯。我本來就是人類，當然很關心人類所麵臨的問題，並竭盡全力幫人類解決一些，超出他們能力之外的問題。但話又說回來，《天條》曰：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每個人類先天所受的苦難，大部分都是命中注定，隻有通過個人的後天努力和奮鬥才能改變。因此，問題的最終解決，還需要人類自己。我更多的是給予他們戰勝困難的勇氣和應對挑戰的信心。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贏者為尊。人類不能成為溫室裏的花朵，經不起任何風浪，他們要遵守殘酷的自然法則，用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況且，人類已經足夠強大，我不能偏心的讓人類一枝獨大，無限的擠壓，萬物的生存空間。我這個老天爺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最起碼要做到眾生平等。人類發展到極限自然就會回頭，我若不恰當地出手幫他們，將會改變人類發展的軌跡，這不符合自然大道，不但會讓人類變得越來越脆弱，對萬物更是不公平。因此，我會在人類遭遇滅亡危險的時候幫助他們，平時我則順其自然，更不敢去刻意的改變任何一個人的命運和人類整體的命運，擾亂他們的命理和氣數，這樣不合天道。我的眼界是宇宙萬物，人類隻是其中一員。一隻螞蟻和一個人的生命是平等。無論螞蟻欺負了人，還是人欺負了螞蟻，都會遭到公平的報應。這就是我心中的天道，這就是我的秤，我要讓萬物心中都有一杆秤！”
    創始元靈以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畢，道：“當初，我在你和射日的後羿·黃曉寶之間，挑選合適的老天爺人選。論武功和才智，你比黃曉寶低那麽一點點。可是，你比對方多了一個冰兒，就又比他高了那麽一點點。”
    雪香公主不滿道：“元哥哥這邊……當初不是還有我嘛！”
    創始元靈以奇怪的眼光巡視我倆，最後落在雪香公主臉上，突然笑了——苦笑，道：“就是因為多了你這個累贅。黃曉寶才比劉薰元高那麽一點點。”
    “爹，你怎麽能這樣說女兒呢！”雪香公主被說得滿麵羞紅，撒起嬌來。
    “你憑什麽說黃小寶比我強那麽一點點？”我打斷了他們父女之間的玩笑，表示不服，“你以為我比他窮，沒有他長得帥，我就沒有尊嚴了嗎？不，你錯了！如果命運賜予我美貌跟財富，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的選擇我。可是命運他沒有，但我們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和我此刻都置身在墳墓，站在命運的麵前，我們是平等的，萬物是平等的，我不覺得我們比一隻螞蟻高貴多少！我希望你能明白最重要的一點：我一直堅持走到今天，不是要證明我了不起，隻是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一定要拿回來！”
    “我現在開始有點欣賞你了，和我當年一模一樣，倔強、有個性、有主見。看來，我沒有選擇那個荒淫無度的射日英雄，而是選擇了你這個敢於大鬧天宮的反賊，還是有道理的！”創始元靈的臉上立刻起了種奇怪的變化，就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忽然被父母抓住了。
    “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我幾乎跳了起來，不小心又狠狠地摔了一跤，盯著雪香公主，道：“你早先說，我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竟是這個意思！”
    雪香公主忍笑扶起我，在耳邊低聲提醒，道：“孫悟空是那蚩尤轉世，同為火性，都是戰神。你既是蚩尤，便是那孫悟空——孫悟空就是你的另一麵！當年，我爹曾以菩提祖師的身份做過你師父。”
    “菩提祖師……竟是創始元靈變的？”我還沒有從自己的身份中震驚過來，就聽到了另一個更讓我震驚的秘密。
    雪香公主點了點頭，忽又笑了笑，道：
    “你當年大鬧天宮時曾說：‘常言道‘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隻教玉皇大帝搬出去，將天宮讓於我，便罷了。’如今，經曆萬劫終於挨到你了，你為何反而被嚇傻了？”
    “但……我長得這麽帥，傾倒了那麽多老婆，還被譽為情聖，一點兒也不像那隻醜猴子呀！”
    “誰說鬥戰勝佛齊天大聖孫悟空，轉世就一定要變成猴子，不能變成一個萬人迷的大帥哥？”創始元靈嘴角帶著譏誚的笑意，看我一眼，又道：“得不到時，急著去搶；送到手裏，胡亂糟蹋。這世上有很多事的確都有趣得很。我當年，何嚐又不是和你一樣傻……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天下英雄競折腰！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贏了，直到有一天看著鏡子，才知道自己輸了，在我最美好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人都不在我身邊。如果能重新開始那該多好啊！”創始元靈言罷，不勝唏噓感慨。最後又道：”來吧！年輕人。過來坐到我身邊，現在，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好好說會話了。”
    雪香公主聞言，麵上泛著神秘淺笑，愉悅地把我從光滑的冰麵上扶起來。牽著我的手，踏上樹根構成的滑溜冰雪階梯，緩緩走至創始元靈身前，讓我在一個蓮花狀的水晶盤上坐下。
    創始元靈看著我，再次笑了笑。他的確在笑，隻不過無論誰，都應該能看得出他笑得是多麽勉強，“你心中有什麽疑惑都可以問我。”
    “這裏為什麽叫冰雪墓？你們明明都是大活人……”我不安地四處看幾眼。美輪美奐的冰雪洞穴，仿若童話中的仙境，和“墓”半點也沾不上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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