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欣妍那個電話，又來了！
    手機在玻璃茶幾上震顫作響，連杯中的水都暈開細小漣漪，像是死神的秒針在倒數。
    食指關節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嘴角繃出譏誚的弧度，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
    “喂，阿凡～”
    顧欣妍的聲音甜膩得發齁，尾音拖得黏糊，以前聽這聲音，或許還會心猿意馬，現在隻覺得膩歪。
    “媽說好久沒見你了，怪想你的，你看…今晚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唄？”
    吃飯？
    鴻門宴還差不多。
    張凡心裏冷笑，麵上卻裝出一副“哎呦，我的小甜甜想我啦”的語氣，喉結滾動吞下冷笑，掐出甜得發黏的聲線：“當然有空！母親大人相邀，小的敢不從命？說吧，在哪兒吃？想吃啥隨便點！”
    “真的呀？太好啦！還是你最好了！”顧欣妍在那邊歡呼雀躍，不知道的還以為中了彩票頭獎，要環遊世界了。
    “那就老地方，去年平安夜的da vittorio意餐廳吧，嗯…人家還想跟你商量商量，那個…結婚的事兒呢～”
    老狐狸，這就開始欲擒故縱了？
    最後一句，聲音又軟又糯，帶著點兒小期待，小嬌羞，一般男人聽了，魂兒都得被勾走。
    結婚？
    結你個大頭鬼！
    張凡差點兒沒笑出聲，這顧欣妍，演技還是這麽浮誇。
    他壓下心頭的怒火，語氣故作驚喜：“結婚？！真的嗎？欣妍，你真是…太讓我驚喜了！”
    “嗯嗯！”電話那頭，似乎都能聽到顧欣妍在偷偷哼著婚禮進行曲。
    “好，今晚一定到！”張凡掛斷電話，臉上的笑容緩緩褪去，神色變得冰冷。
    結婚？行啊，那就好好“結”一下！
    他眯起眼睛，調出模擬麵板，飛速預演了一遍今晚見麵的各種可能，馬紫玲那老妖婆的嘴臉，顧欣妍的虛情假意，甚至包括她們可能會提出的彩禮要求，張凡都模擬得清清楚楚。
    應對策略，他早已爛熟於心。
    匯金廣場是吧？
    嗬嗬，這地方選得妙啊，高檔商場，奢侈品店紮堆，顧欣妍那對母女花，最愛的不就是這些bingbing的玩意兒？
    行，今晚就讓她們好好“欣賞欣賞”！
    下午五點，張凡提前來到了匯金廣場。
    不是他有多著急赴約，而是要先來“踩點”。
    商場人流量挺大，各種名牌店裝修得富麗堂皇，空氣中都飄著一股子金錢的味道。
    張凡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電梯在哪兒，安全通道在哪兒，哪個出口人最少…
    雖說現在還沒到那一步，但防患於未然總是沒錯的。
    六點半，意式餐廳門口，張凡看了看表，已經遲到半小時了。
    這兩個女人，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永遠的“壓軸登場”。
    正想著，一輛騷包紅色跑車停在了餐廳門口，顧欣妍和馬紫玲，姍姍來遲。
    馬紫玲一下車，就跟個女王似的，墨鏡一戴，趾高氣昂。
    顧欣妍今天也精心打扮過，一身名牌，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女神”的範兒。
    “哎呦，凡凡來啦？等很久了吧？”馬紫玲摘下墨鏡，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子傲慢，“真是的，這年頭，年輕人就是沒時間觀念，讓長輩等這麽久，一點兒禮貌都不懂！”
    一開口，就是熟悉的指責和埋怨，仿佛遲到的人不是她們，而是張凡。
    張凡早就習慣了馬紫玲的嘴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沒有沒有，我也剛到一會兒。阿姨您和欣妍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站在一起，跟姐妹花似的。”彩虹屁不要錢似的往外吹，反正又不用掏錢。
    馬紫玲聽了這話，臉上總算露出了幾分笑容，但嘴上還是不饒人：“油嘴滑舌！行了，進去吧，我餓了。”說完，如同女王巡視領地般走進了餐廳，步履間都帶著一種高傲，顧欣妍衝張凡甜甜一笑，也跟著走了進去。
    落座之後，馬紫玲拿起菜單，看都沒看價格，直接一通亂點，“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來一份！今天我要好好嚐嚐這兒的招牌菜！”那架勢，活像土匪進村，要搬空整個餐廳。
    點完菜，馬紫玲這才把目光轉向張凡，“凡凡啊，今天叫你來呢，主要是想跟你聊聊你和欣妍的婚事。”終於，進入正題了。
    “阿姨您說。”張凡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你看啊，你和欣妍也談了這麽久了，感情基礎也挺好的，是時候把婚事定下來了。”馬紫玲清了清嗓子，開始進入“丈母娘模式”，“我們家欣妍呢，從小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沒吃過什麽苦，嫁到你家，肯定是要好好疼愛的，對吧？”
    “那是當然，欣妍能嫁給我，是我的福氣。”張凡嘴上說著漂亮話，心裏卻冷笑，疼愛？前世你們是怎麽“疼愛”我的，我可還沒忘呢！
    “嗯，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馬紫玲滿意地點點頭，“關於彩禮這方麵呢，我們也不多要，就按我們這兒的規矩來就行。”規矩？嗬嗬，獅子大開口的“規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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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您看，我現在剛創業，手頭資金確實有點兒緊張…”張凡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不過您放心，隻要能娶到欣妍，我砸鍋賣鐵也…”
    “哎呦，凡凡你說什麽呢！”馬紫玲一聽“資金緊張”這幾個字，臉色立刻就變了，“我們又不是那種賣女兒的人家！彩禮什麽的，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看你對欣妍的心意！”說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仿佛她真是人間難尋的開明丈母娘。
    “是是是，阿姨您說得對！”張凡趕緊附和，心裏卻暗罵，老狐狸，這就開始欲擒故縱了？
    “不過嘛…”馬紫玲話鋒一轉，“心意是心意，該有的表示還是要有的。你看欣妍，從小就喜歡那些名牌包包，首飾什麽的，結婚這麽大的事兒，總不能讓她空著手嫁過來吧？”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阿姨您說的是，應該的應該的。”張凡連連點頭，“這樣吧，一會兒吃完飯，我帶欣妍去商場逛逛，看她喜歡什麽，隨便挑，算是我這個未來老公的一點兒心意。”
    “這還差不多。”馬紫玲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欣妍啊，你看凡凡多懂事，以後嫁過去，可要好好珍惜人家，知道嗎？”
    “知道啦媽～”顧欣妍嬌嗔一聲，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無數奢侈品在向她招手。
    “對了，凡凡，你剛才說創業？最近在忙什麽項目呢？”馬紫玲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但這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目的。
    “哦，就是一些小投資，還在起步階段。”張凡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不過前景還不錯，要是做成了，以後肯定能讓欣妍過上好日子。”
    “是嗎？什麽項目啊？說來聽聽？”馬紫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仿佛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嗬嗬，現在說還太早了，等項目穩定了，再跟阿姨您細說。”張凡故意賣了個關子，“不過阿姨您放心，絕對是穩賺不賠的好生意。”
    “穩賺不賠？”馬紫玲一聽這話，眼睛更亮了，“真的假的？現在這年頭，哪兒有穩賺不賠的生意啊？”
    “當然有！”張凡神秘一笑，“就看你有沒有眼光，能不能抓得住機會了。”他頓了頓，仿佛不經意間提起，“對了，最近我一直在囤一些物資，糧食，水，還有一些生活用品什麽的。”
    “囤物資？囤那些玩意兒幹嘛？”馬紫玲一臉不解，“現在又不是鬧饑荒，你囤那些東西有什麽用？”顧欣妍也在一旁撇撇嘴，“就是啊，阿凡，你是不是錢太多沒地方花了？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給人家買個包包呢！”
    “嗬嗬，這不是…最近總感覺心裏有點兒不安嘛。”張凡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總感覺好像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似的，所以就想著提前做點兒準備，萬一…萬一真有什麽天災人禍的，也能有個保障不是？”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呢！”馬紫玲臉色一沉，“現在是太平盛世，哪兒來的什麽天災人禍？我看你是電影看多了，杞人憂天！”顧欣妍也跟著嘲笑起來，“就是啊，凡哥，你真是想太多了！還世界末日呢，虧你想得出來！”
    張凡看著她們一臉不屑的表情，心裏冷笑，等末世真的降臨了，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就在這時，張凡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王強！
    他怎麽會在這兒？張凡心中一動，難道…他也發現了什麽？
    王強也看到了張凡，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僅僅一瞬間，便各自移開，仿佛隻是陌生人之間的匆匆一瞥。
    但張凡知道，王強肯定也認出了他。
    隻是現在場合不對，不方便相認罷了。
    “我去趟洗手間。”張凡找了個借口，起身離開了座位。
    他沒有直接去洗手間，而是借機在商場裏轉了起來，暗中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商場裏人來人往，依舊熱鬧非凡，但張凡卻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看到，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走路有些搖晃，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嘴裏還不停地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一開始，張凡還以為她是低血糖犯了，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她的皮膚上，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一些青紫色的紋路，像是一條條細小的血管，在皮膚下蠕動。
    還有那個保安，站在商場門口，眼神呆滯，麵色僵硬，手臂上青筋暴起，手背上甚至出現了一些潰爛的跡象。
    他機械地重複著“歡迎光臨”“請出示健康碼”之類的話，聲音嘶啞，像是破舊的風箱在拉扯。
    雖然他們的症狀還很輕微，還沒有完全喪屍化，但張凡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
    電梯間飄來一絲腐壞的車厘子甜香，清潔工正擦拭自動門——那抹猩紅色汙漬在玻璃上拖出長長軌跡，像極了急診室心電監護儀最後的波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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