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艙內，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氣息。
    “生命體征……暫時穩定。”穿著全套防護服的醫療官聲音透過麵罩，顯得有些發悶，他盯著監測屏幕上那幾條頑強起伏的曲線，語氣裏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
    張凡和李虎並排躺在特製的醫療床上，麵色蒼白如紙。張凡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那些詭異的黑色紋路像是活物一般，偶爾會極輕微地蠕動一下，然後又隱沒在皮膚之下，看得人心頭發緊。李虎那邊也差不多，原本如深淵般沉靜的氣息，此刻微弱得幾乎要斷絕。
    林婉清站在張凡的床邊，指尖輕輕碰了碰床沿冰涼的金屬，又猛地縮回，仿佛那上麵也沾染了不祥。她眼圈紅紅的，卻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掉下來。
    “趙博士，他們……”她聲音有些沙啞。
    趙騫站在另一側，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暫時吊住了命，但隻是暫時。”他歎了口氣，“那詛咒，還在他們體內，像跗骨之蛆。”
    燈塔最高指揮中心，巨大的圓形會議桌旁，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趙承誌司令官麵沉似水，手指一下下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在座的都是燈塔的核心高層，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天塌了”三個大字。
    “都說說吧，現在是個什麽章程？”趙承誌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作戰部長是個絡腮胡大漢，此刻胡子都像是蔫了：“司令，坐標徹底暴露，還被那種……‘原初混沌’盯上了，這……這跟把脖子伸出去讓人砍有什麽區別？”
    情報部長推了推眼鏡：“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張凡和李虎帶回來的那些情報了。關於維度亂流區、那個什麽‘七彩光芒文明’，還有‘維度之心’，尤其是維度典獄官的第一手資料……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價值無法估量。”
    “無法估量？”後勤部長苦笑一聲，“用整個燈塔的未來換來的情報，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這話一出，會議室內的空氣更冷了幾分。
    “老錢，話不能這麽說。”趙騫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他此刻仍在火種源實驗室，那邊也是一團糟，“張凡的混沌同化臂，還有李虎的虛空之力，這次都經曆了難以想象的蛻變。如果說我們還有什麽底牌能對抗接下來的危機，那一定在他們倆身上。”
    “蛻變？他們現在連醒都醒不過來！”作戰部長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會醒過來的。”趙騫的語氣很肯定，“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他頓了頓，似乎接下來的話語有千鈞重，“根據我對那‘混沌詛咒’的初步解析和推演……下一次，無論是‘收割’還是‘清除’，對方的行動，絕對不會超過燈塔標準時的……三個月。”
    “三個月？”趙承誌的瞳孔猛地一縮。
    三個月，對於一個龐大的星際避難所來說，短得像一聲歎息。
    與此同時，昏迷中的張凡，意識深處，那冰冷的係統麵板正悄無聲息地刷新著。
    一行血紅色的警告文字，如同烙印般浮現：
    【警告：世界坐標已被‘至高法則’標記。】
    【威脅等級提升：‘收割’‘清除’。】
    【‘獵殺’即將開始。】
    【倒計時：89天23小時59分58秒……57秒……】
    數字無情地跳動著，昭示著末日的臨近。
    燈塔內部，一些不和諧的音符開始悄然奏響。
    “報告！b3區能源供應出現不明波動，第七號培養倉作物出現加速腐敗現象！”
    “指揮中心，這裏是e7生活區，多名居民報告出現幻覺，情緒……情緒極不穩定，已有小規模衝突發生！”
    “醫療部緊急呼叫！部分輕症患者病情無故加重，多名守衛出現不明原因的狂躁症狀！”
    一條條壞消息如同雪片般匯集到指揮中心，讓本就凝重的氣氛雪上加霜。
    “該死！”作戰部長一拳捶在桌子上，“這才剛開始，就已經亂成這樣了！”
    趙承誌的臉色鐵青，他知道，這隻是開始。詛咒的影響，正在從最細微處侵蝕著燈塔的根基。
    “命令各區加強戒備，安撫民眾情緒。告訴他們，燈塔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趙承誌的聲音透著一股狠厲，“另外，趙騫，你那邊對詛咒的解析，有什麽新進展？”
    “進展……很慢。”趙騫的聲音透著疲憊，“那詛咒的層級太高，以我們現有的技術手段……”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火種源實驗室，醫療監測區。
    李虎靜靜地躺著，他身上的黑色紋路比張凡的更加深邃，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忽然，負責監測李虎生命體征的一名年輕研究員“咦”了一聲，湊近了屏幕。
    “趙博士，您看這個……”他指著屏幕上一段極不規律的能量波動曲線，“李虎先生體內的虛空之力……好像……好像在自發地抵抗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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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騫聞聲快步走過來，盯著屏幕看了半晌，眉頭微微動了一下。
    “確實有異動。”他喃喃道，“虛空之力本身就具備吞噬和解析的特性，難道……它在嚐試解析詛咒的構成？”
    如果真是這樣，那簡直是……匪夷所思！
    “但這波動太微弱了，而且極不穩定。”研究員有些不確定，“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掙紮。看他的生理指標，這個過程對他來說，負擔非常大。”
    趙騫點了點頭，眼神複雜。李虎，這個總是沉默寡言，如同影子一般的男人，即使在無意識中，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戰鬥嗎？
    這個發現，像是一縷微弱的光，照進漆黑的絕望之中。雖然微弱，但至少，有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東西。
    林婉清依舊守在張凡的床邊，她從旁邊拿過一個數據板，開始飛快地查閱著什麽。偶爾，她會停下來，目光落在張凡蒼白的臉上，手臂上那些若隱若現的黑色紋路，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心。
    “一定……一定有辦法的。”她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不懂什麽法則，什麽維度，但她知道，張凡不能有事。燈塔也不能有事。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擔憂與恐懼都壓在心底，手指在數據板上飛快地滑動，一行行複雜的資料在她眼前掠過。她的眼神，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專注。
    “司令，剛剛收到的消息。”一名通訊官打破了指揮中心的沉寂，“邊境巡邏隊報告，在燈塔外圍的虛空區域，觀測到……觀測到多處空間異常擾動，頻率和強度都在增加。”
    趙承誌霍然起身，走到巨大的星圖前。星圖上，代表燈塔的那個光點，此刻被一個猙獰的黑色印記死死鎖定，而在印記的外圍，一些細小的、不祥的紅色光點，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正開始隱隱浮現。
    “傳我命令，”趙承誌的聲音冰冷而決絕，“燈塔從這一刻起，進入最高戰爭戒備狀態！所有作戰單位，取消輪休，全員歸隊！啟動所有防禦係統！”
    他看著那片逐漸變得“熱鬧”起來的虛空，眼神銳利如刀。
    “暴風雨……要來了。”
    是的，英雄雖然歸來，卻也帶來了更大的風暴。這不是慶功的香檳，而是戰爭的號角。
    燈塔的存亡，人類的未來，都將在這場前所未有的風暴中，迎來最嚴峻的考驗。
    所有人心裏都清楚，這隻是序曲，一場席卷一切的恐怖風暴，才剛剛拉開帷幕。
    “媽的，”作戰部長低聲咒罵了一句，卻又透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來就來吧！老子倒要看看，這幫狗娘養的‘原初混沌’，牙口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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