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炮火停歇了。
    那些懸停在遠方的裁決所艦隊，像一群被扼住喉嚨的禿鷲，再不敢有絲毫異動。
    “老張……你……”李虎撤掉了搖搖欲墜的虛空屏障，大口喘著粗氣，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凡那隻手臂。
    那隻手臂，已經不能用黑金色來形容了。
    原本涇渭分明的地脈符文與詛咒紋路，此刻徹底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全新印記。它深邃，複雜，仿佛蘊含著宇宙從誕生到毀滅的全部奧秘，看上一眼就讓人心神搖曳。
    詛咒的氣息消失了，或者說，它被馴服了。
    張凡抬起手，五指輕輕開合，感受著手臂中那股前所未有、卻又無比溫順的力量。那不再是兩種力量的對衝，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融合。
    “沒事了。”張凡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它現在，是我的東西了。”
    “你的……東西？”李虎眼角抽了抽，這他媽是人話嗎？那可是能從法則層麵把人直接“刪號”的玩意兒！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成你的了？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去理解剛才發生的一切，卻發現自己的感知也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奇怪……老張，我好像能‘看’得更清楚了。”
    “看什麽？”
    “地球……不，是這個星球的核心。”李虎閉上眼睛，臉上露出困惑又震驚的神情，“那裏有個東西，一個印記。非常古老，非常……混亂。跟我之前感受到的‘深淵之主’的氣息很像，但又不一樣，好像……好像那個‘深淵之主’，隻是這個印記投射出來的一個影子？”
    就在這時，林婉清冷靜又急促的聲音在兩人腦中同時響起。
    “李虎的感知沒錯！老板，我通過‘文明搖籃’的數據庫，交叉對比了你剛才降服詛咒時逸散出的法則信息，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地球核心的那個東西，我將其命名為【原初混沌印記】。它不是能量，也不是實體，更像是一個……封印！”
    “封印？”張凡眉頭一挑。
    “對！一個古老到無法追溯的封印！而我們一直以為的最終敵人‘深淵之主’，根本不是什麽蘇醒的意誌，它隻是這個封印因為漫長時間流逝而鬆動，從中滲透出來的一縷氣息，在地球這個特殊的環境下，具象化成了我們所知的‘深淵之主’！”
    張凡和李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
    搞了半天，他們一直對抗的，甚至讓李牧奉若神明的“深淵之主”，連正主都算不上，頂多算個看門小弟泄露出來的屁？
    “那真正的大家夥，還在裏麵睡著？”李虎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可以這麽理解。”林婉清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而李牧所做的一切，包括激活地脈，都是在無意識地幫助這個真正的存在，破壞封印！”
    張凡的目光越過廢墟，投向了天邊那些進退兩難的艦隊。
    “李牧……原來你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那個。”他輕聲自語。
    一個可悲的棋子，自以為得到了神啟，卻不過是在為某個更恐怖的存在的出世，做著嫁衣。
    “那幫孫子還待在那兒幹嘛？看戲嗎？”李虎注意到了張凡的視線，不爽地罵了一句。
    裁決所的艦隊確實沒走，但也沒敢再靠近。剛才張凡身上爆發出的那股法則層麵的恐怖威壓，已經徹底擊潰了他們的戰意。現在，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把“張凡已成非人”這個消息帶回去。
    “不用管他們。”張凡收回目光，看向李虎，“我們時間不多，必須在那個‘大家夥’真正醒來之前，趕到‘深淵之門’。”
    “走！”
    李虎不再猶豫，立刻發動能力，空間在兩人麵前扭曲，形成一道門戶。
    然而，隨著他們不斷向著地圖標記的終點深入，周圍的環境也變得越來越詭異。
    大地不再是單純的焦黑，而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如同石油般的暗彩色。空氣中彌漫著混亂的低語，就連空間本身，都像是被揉皺的紙，充滿了不穩定的褶皺。
    “吼——！”
    一頭體型超過三十米的巨型生物從地底裂縫中猛地竄出，它的身體像是無數種生物被強行縫合在一起的產物，身上流淌著黑色的混沌能量，散發出的狂暴氣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異獸都要強大數倍。
    “我靠！這又是什麽新品種？打了激素的縫合怪？”李虎正要動手。
    張凡卻隻是抬了抬手。
    他身後，那些一直沉默跟隨的混沌傀儡軍團，眼中紅光一閃，瞬間化作一道道黑影撲了上去。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李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麵對這些被【原初混沌】氣息深度汙染的怪物，混沌傀儡們非但沒有被侵蝕，反而像是餓了許久的凶獸看到了自助餐。它們用最野蠻的方式撕開怪物的身體，張開大嘴，貪婪地將那些黑色的混沌能量吸入體內。
    每吸收一絲能量，傀儡身上的氣息就壯大一分，體表的甲殼也變得更加堅固深邃。
    短短幾分鍾，那頭狂暴的怪物就被吸成了一具幹癟的空殼，而張凡的傀儡軍團，整體實力硬生生拔高了一個台階。
    “這……這他媽是現場升級啊？”李虎看得目瞪口呆，“它們……能把汙染當補品吃？”
    “它們本就源於混沌。”張凡淡淡地解釋了一句。
    他的混沌同化臂，賦予了這些傀儡最核心的特性——同化與進化。敵人越強，汙染越重，它們隻會變得更強。
    穿過一片又一片被扭曲怪物占據的區域，他們距離地圖上的終點越來越近。
    李虎的臉色也愈發凝重。
    “老張，不對勁。”他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那裏的法則……已經不是扭曲了，是徹底亂套了。重力、時間、空間……所有的規則都在以一種毫無邏輯的方式胡亂堆砌，像一鍋煮沸的粥。我們要是直接闖進去……”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那地方已經超越了物理定律所能理解的範疇，是一個絕對的死亡禁區。
    張凡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片區域。
    他能感覺到。
    他手臂上那枚全新的【終極印記】，正與那片混亂的核心，產生著一種奇妙的共鳴。
    像是鑰匙找到了鎖孔。
    又像是漂泊已久的孩子，終於感受到了家的呼喚。
    他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這個星球一切災厄的源頭，是與他力量同源的終極存在。
    但他心中沒有畏懼，反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昂揚。
    別人眼中的末日絕境，於他而言，卻是通往更高層次的階梯。
    “深淵之主……原初混沌……”
    張凡抬起那隻刻著終極印記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別急，我來取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