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空曠的官道上，兩匹駿馬踏起塵土，蹄聲清脆，疾馳向遠方。
    直到前方驛站的輪廓漸漸清晰，江停與胡三才緩緩收韁，馬兒在驛站門前平穩地停下腳步。
    江停輕盈落地，胡三緊隨其後，他的身形巨大卻意外的不顯得笨拙。
    驛站內，兩人簡單用了餐，找了個角落小憩，短暫的安寧讓連日來的疲憊稍得緩解。
    很快兩人就再次啟程。
    這會兒，胡三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竟不知此行的目的地。
    “少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他一臉茫然地問道。
    江停先是微微一怔，隨後被胡三這遲來的疑問逗樂了。
    連日的沉鬱心情都因這不經意的插曲而變得輕鬆些許。
    她輕笑出聲，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都走了三日了，你這會兒才想起來問我？”
    胡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憨地笑了兩聲。
    “我們這是要去餘杭。”
    “餘杭？”
    胡三重複著，臉上寫滿了疑惑，顯然他對這目的地毫無頭緒。
    想了想江停補充道：“沒錯，不過，若途中有人問起，你不必透露。”
    胡三重重點頭，那股子憨厚勁兒依然不減。
    但江停卻不擔心他轉頭把她的吩咐忘了，對於自己的吩咐，胡三向來言聽計從，從不打折扣。
    “好了，不聊了，我們得抓緊時間了，爭取早日抵達餘杭。”
    江停說著，輕輕一夾馬腹，馬兒仿佛感應到主人的急切，加快了步伐，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
    幽州城，夜已深沉，寒風穿梭於城樓間，發出嗚咽之聲，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丘震府中大堂內，燈火通明，幾位將領圍坐在長桌旁，麵色凝重，氣氛壓抑。
    一封剛由快馬加鞭送至的朝廷密函置於桌麵中央，裏麵簡而言之就四個字——堅守待援。
    “諸位，剛剛收到的朝廷旨意，讓我們務必死守幽州，援軍正星夜兼程，不日即到。”
    說話的是幽州最高將領丘震，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將軍，這城外蠻夷近日來攻勢愈發猛烈，小規模騷擾不斷，我軍雖能抵禦，但士氣與糧草皆日漸消耗。”
    “更重要的是蠻夷的大部隊一直沒停止步伐，不停在向南出發，我們……”
    一位年輕將領按捺不住憂慮，率先發言，他想問，如此大規模的攻擊，我們真的守得住嗎？
    但他問不出口，他哽咽在那裏，喉頭幹澀不已。
    丘震緊鎖眉頭，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朝廷之意已明，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堅持！”
    另一位年邁的老將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飽含威嚴。
    “我建議直接實行‘堅壁清野’之策，以防不測。”
    等這位老將領將這段話說完，他的背猛的佝僂下來，神色萎靡，房內的氣氛也是為之一緊。
    堅壁清野可分為兩部分理解。
    第一部分，堅壁——加強城牆的防禦，深挖護城河，增加障礙物與陷阱等。
    第二部分，清野——轉移百姓與物資等，其中物資方麵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則全都燒毀，總而言之不會留給敵人在這裏獲得物資補充的任何可能。
    堅壁清野是一種極端的防禦策略，通常是迫不得已下的措施。
    使用堅壁清野，就意味著是要放棄許多東西，通過剝奪敵軍的補給和打擊其持久作戰的能力來爭取主動或等待轉機。
    從此就可以看出來，這位老將領對於能否守住這裏是不怎麽抱希望了。
    沉默了許久，丘震才木訥的點頭道：“老將領言之有理……”
    作為一名有經驗的將軍，丘震如何不知這場戰爭的勝負幾何。
    所以對於老將領的提議，他就算心中再難受，也隻能同意。
    “此外，我們還需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援軍耽擱，必須確保城內水源安全，嚴防敵人投毒。同時，加強夜間巡邏，提防敵軍偷襲。”
    將領們紛紛點頭，雖然心頭沉重，但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與悲憤。
    坐到他們如今這個位置，麵對這樣的情況，如何不憋屈，如何不憤懣，但他們又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他們如何不想堂堂正正與那些人比拚一場，就算死了也無憾，但他們身後有百姓，有他們的妻兒老小。
    他們死的幹脆了？他們要如何？
    他們隻能憋屈的守著，努力不讓可惡的蠻夷更進一步。
    “諸位，明日一早，便按計劃行事吧……”
    丘震的話語落下，激起一陣陣低沉的響應。
    夜更深沉，丘震呆坐在原位，他看著將領們散去，深深歎口氣。
    他又何嚐不是那不甘憤懣的一員呢？
    但那又如何？他隻能如此……
    幽州城，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顯得越發的孤寂與淒冷。
    ——
    京城，一大早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就穿好了官服朝著皇宮而去。
    今日的朝會很重要，討論的是後麵如何出兵。
    大殿之下，一群官員竊竊私語，但氣氛卻是十分緊張與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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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隨著太監奸細的聲音喊到：“皇上駕到……”
    大朝會的序幕緩緩拉開，金碧輝煌的殿堂內，周景昭端坐於龍椅之上，氣氛凝重而沉悶。
    “諸位愛卿，”皇帝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當前局勢危急，叛軍狂妄，蠻夷虎視眈眈，各位覺得該如何？”
    “對付叛軍應為首要！”
    一位武將幾乎是立馬就站了出來，他的聲音響徹殿堂，足以讓所有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內亂不平，何以禦外侮？應集中兵力，速戰速決，鏟除叛逆，穩固後方。”
    “非也……”
    一位文官緩步踏出，他輕輕瞥了一眼率先出言的武官，眼中似帶著淡淡的不屑。
    “蠻夷之患，若不盡早遏製，恐其日益壯大，成為心腹大患。況女真驍勇善戰，此次又是大規模南下，其勢如破竹，不可小覷！”
    “皇上務必要小心謹慎啊！不可輕信某些人的豪言壯誌！”
    那名被諷刺的了武將頓時炸了。
    “老匹夫你說什麽呢！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皇上你看他！言行粗鄙！”
    這文官被嚇得後退一步，臉頓時就紅了，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嚇的。
    周景昭覺得他的頭開始痛了。
    “你們都給我安靜！”
    周景昭厲聲喝止，威嚴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殿內即刻鴉雀無聲。
    “朝堂之上，理應議論國事，而非逞口舌之快。武將披甲衛國，文臣運籌帷幄，各司其職，本為一體，豈能內訌？你們都給我罰俸半年！”
    兩人被罵了一頓，頓時低下頭不吭聲了，隻是悄悄瞪了對方一眼。
    周景昭頓了頓，語氣轉為沉穩：“蠻夷與叛軍，皆為大患，不容忽視。其他人可有另外的建議？”
    群臣默默聽著，心中各有思量，一個個看看周圍的同僚，又看看頂頭上司，一時間竟沒人敢說話了。
    剛剛說話的兩人一個是武勳集團中的年輕人物，他某種程度上也代表武勳集團部分人的決定。
    而另一個人則是禮部的人，但他們卻不確定這人是不是內閣大臣李仁德的人，一時間竟沒人敢說話了。
    不過這麽多人裏也會有些愣頭青，不一會一個年輕人就站了出來。
    “陛下，我們為何不雙管齊下？”
    此話一出，殿中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隻是目光詭異而複雜。
    那人卻是不知，滿臉認真的道：“分兵而治，京軍及河北軍主對內平叛，山西軍則嚴防女真，同時派遣使節，嚐試與部分蠻夷部族議和，以金錢換和平，為我們贏得寶貴的時間。”
    話落，頓時引起了不滿。
    “議和？！”
    一位老將憤然反駁，“此乃飲鴆止渴之舉！蠻夷貪得無厭，今日之和，明日必有更多的要求。我朝當展現鐵血，以戰止戰，方能長治久安。”
    這位老將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指著這愣頭青的手指都在顫抖。
    “豎子口無遮攔！簡直……簡直……”
    看他氣得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那愣頭青也被嚇住了，別說他了，周景昭都被嚇了一跳。
    “來人，來人扶劉愛卿去偏殿休息，切莫氣壞了身體……”
    那名老將卻是擺擺手，緩了回來鏗鏘有力的道：“陛下，絕對不能議和！”
    “朕都知曉，愛卿不必擔心，你的身體如何了？先去偏殿休息休息吧？”
    “多謝陛下擔憂，老臣無事。”
    出了這檔子事，那些想要議和的人頓時龜縮起來了，要是真把這位老大人氣死了，他們不也得脫層皮？
    最後的最後，討論也沒有得出最後的決策。
    回到東暖閣，周景昭接過熱茶喝了一口，蒼白的臉色才好轉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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