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子一路飛奔跑回含霽身邊，拽著他往草棚後身跑。
    “你可認得這些人？” 豚子和含霽躲在一堆枯草後，張望著那隊黑鴉一樣的人馬一點點逼近。
    “玄甲黑馬，蟒蛇玄鐵麵具覆麵，是擎館的人。”含霽遠遠一看那黑黢黢一片，便知是誰。
    “那是幹啥的？”
    “擎館不隸屬於任何官職部門，隻效忠皇帝，乃皇帝行非常之法時所用，他們以皇帝的武器比作自己，從不以兵卒將士自稱。凡是擎館涉及之事，皆是朝廷的私密大事。他們無姓氏，統稱擎宮人，再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了。”
    “你說點我能聽懂的！ ”
    豚子一巴掌打在含霽肩膀，還瞪了他一眼。
    含霽一臉震驚，從小到大就沒有人敢這麽打他，揉著肩膀一時忘了說話。
    見豚子又要抬手打他，他趕忙開口，“就是給我爹辦事兒的，讓幹啥就幹啥，具體到底幹什麽的我也不知道！行了吧？”
    豚子翻了個白眼，“說了半天等於沒說，也不見含穆哥哥...... 這來的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領頭的竟是擎館的掌宮，楠兮！她隻聽父皇號令的。”
    含霽沒想到竟是擎館的最大的掌宮出山，一時間也不知這是吉是凶。
    “那是你爹來找你了？” 豚子驚喜，“那含穆哥哥是不是也沒事了？”
    含霽盯著越來越近的擎楠兮默不作聲，這時，一個拳頭又拍了過來，“你倒是出個動靜啊！”
    含霽氣得腦子躥火，但想到現在自己虎落平陽也隻能忍著，“我皇家的規矩，擎宮人聽皇帝命令而動，至於誰是皇帝並不重要。你如今問我，我倒不知如何答你了...... ”
    “就是有可能是你爹，也有可能是你二哥對不？” 豚子這回聽懂了。
    “對。”
    玄甲兵士全身漆黑，又踏黑馬。每個人都用玄鐵發冠束發於腦後，麵上都有玄鐵麵具遮著臉，隻露出眼睛。整個隊伍都散著一種神秘的陰氣，整齊的隊伍讓豚子想起了陰兵借道。
    隻覺得光是看到他們，脊背就開始發涼。
    擎宮人停了下來，命所有人出來站好問話。
    豚子把含霽塞進早就布置好的草垛子裏，讓他無論什麽事都不要出來。自己也跟著站在阿蟲身後，扶著苟兒站出來。
    豚子一直低著頭，但隻覺得渾身難受。抬眼一看，竟是領頭的那個女人正在盯著她看。
    那女人叫楠兮，是擎館的頭領掌宮。
    她戴著玄鐵麵具，狹長的狐眼透著對生靈的蔑視，冷漠的讓人覺得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
    “你們誰可有看到一個七歲男童？” 擎楠兮手持長鞭，示意侍從把桓含霽的畫像放出來。
    眾人都紛紛搖頭，如此清秀好看的男娃娃，怎麽會出現在難民的草棚裏？
    擎楠兮拿過畫像，夾了馬肚走近阿蟲，那大馬的呼吸就撲在阿蟲臉上，她把畫像放在阿蟲麵前，“可見過？”
    阿蟲搖了搖頭，擎楠兮用被卷成幾圈的鞭子不重不輕的打了幾下苟兒的臉，想要把她強行從渾噩中叫醒。阿蟲的手握的都要出了血，也隻能努力控製呼吸不敢造次。
    一隻小手高高舉起，一下抓住了擎楠兮的鞭子。
    豚子把頭一抬，楚楚可憐的生出哭腔，“大人，我姐姐被人打傷一直昏睡，您指望她瞧見什麽呢，她人都要死了的...... 您行行好，放過她吧...... ”
    楠兮盯著豚子不出聲，那玄鐵麵具上雕著巨蟒，讓人看著就恐懼。
    這個丫頭雖然怯生生的像個窩被掏毀的小兔子。可她那隻小手死死抓著浸滿鮮血的鞭子，指縫裏都是暗淡的紅也絲毫不怕。
    狡兔三窟。
    楠兮盯著豚子那雙讓人生疑的眉眼，心裏怒氣實在抑製不住，腦子裏一下就竄出了這個詞。
    楠兮冷笑一聲，平靜問道，“那你呢，你見過這個孩子沒有？”
    “沒見過。”
    豚子還特意走近看了看，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回去，手也放開了那滿是鮮血的鞭子。扶著姐姐的她滿是無助的眼神，當真是何處不可憐。
    楠兮眼神落在了豚子腰上裹著的東西，她接著開口，“你從哪裏來？叫什麽名字？”
    “回大人，我叫豚子，生在洛昭。我和哥哥姐姐早年喪父喪母，三個人相依為命。如今洛昭有戰爭，姐姐又被打了，我們三人便跑了出來。”
    “你們的良家符牌呢？呈上來。”
    “戰亂的時候實在慌亂，丟了。” 豚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豚子？真是笑死了...... 有哪位良家父母，會叫自己的孩子，豬之子？”
    楠兮大馬向前一踏，鞭子一角直接懟進豚子那正嚎啕大哭的嘴， 堵住了她的哭嚎，“你若不說實話，我便殺了大夫，讓這一棚子的人都病死。在場的誰若能說出實情，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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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錠金子扔在了地上，所有的難民都開始竊竊私語。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個女娃娃旁邊剛才跟著個男孩，不知是不是...... 如今倒是不見了。”
    楠兮盯著豚子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如此惡意，豚子在老夫子眼裏都沒見到過。
    “我不知道他是誰，估計是跑丟的孩子，他跟我們沒關係。” 豚子頂著那隨時會被打死的壓力，硬著頭皮狡辯。
    “胡說！你剛剛明明說她是你弟弟！叫阿醜！” 大夫已經被玄甲擎人控製，刀架在脖子上也管不得那麽多了。
    豚子急了，重壓之下竟然生出了些鬥誌，“那是我們好心怕他出事！可憐他才這樣說的！你是我祖宗嗎，弄得像什麽都知道似的！”
    楠兮隻覺得聒噪，一鞭子甩了過去，阿蟲衝到豚子和苟兒身前把她們護在懷裏，生生挨了一鞭子。
    豚子急了，她從阿蟲胳膊下衝出來，“你們欺負人！”
    楠兮的鞭子高高舉起，衝著豚子甩了過去。
    一道黑影一下撲了上來，豚子一個踉蹌，但也躲過了那臂力十足的一鞭。
    楠兮鞭子一收，在那黑影耳側發出一聲脆響，並沒有打到那黑影，隻是那人被震得捂住了耳朵。
    “掌宮放肆！”
    豚子回身看過去，含霽已經站在楠兮麵前，仰著頭背著手厲聲嗬斥。
    眾人一愣，從那滿是泥巴的臉上辨認出了七皇子的樣子後，齊齊飛快下馬。
    三十鐵騎單膝跪地行著軍禮大嗬，“參見七殿下！”
    楠兮的聲音從低下的頭處傳來，“奉陛下令，迎七殿下回宮，與陛下和娘娘相聚。”
    桓含霽喜上眉梢，“我父皇母後沒事了？那皇兄呢？”
    “太子殿下神勇，不用半日便把皇宮的蕭氏和二皇子製服，如今正在城外搜尋七殿下。臣這就派人去通知太子，讓太子過來。”
    含霽盯著楠兮，又看了看這草棚，“這醫官於我有恩，他又有一顆仁心醫治災民，你們去把最好的藥材找來給他，全當我謝謝他的搭救之恩。”
    說罷桓含霽便坐在草棚處，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把豚子三人安頓在身側，照顧著苟兒。
    楠兮一聲輕笑，下令盡快找到太子來此會合。
    桓含霽心裏的害怕已經落下八成，如今擎館的人沒有因為他拖遝不走而催促，那便是洛昭真的被太子哥哥救了下來。
    若是他二哥得手已經稱帝，誆騙他進宮城再殺，擎宮人必然不會如此氣定神閑。
    他衝著豚子笑了一下，“別怕，等我哥哥來就好了。”
    豚子用力點點頭，接著就去看阿蟲哥哥背上的鞭傷。她惡狠狠地看回楠兮，剛從一模一樣的鎧甲中辨認出哪個是她，就看到她也正在盯著自己。
    豚子連忙收回眼神，心虛地握了握腰間的匕首。這個女魔頭不會以為這刀是我偷的吧...... 豚子心想。
    “含霽！”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哥哥！”
    “含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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